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提前出去见客的打算——宾客这么多,谁知道混进来什么强者,以免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重越不由自嘲一笑。
风光一世不知何为畏惧,惨死一次回到青年时,倒成了只惊弦之鸟。
他不是疯了,而是怕了。
他要怎样才能和陨神谷划清界限?
他背后一脉并不是他真正的血亲,他的血亲早就死绝了,而他认贼作父,被利用至死。
在他灵体大圆满之际,那位他喊了上千年爹的至圣药尊,抽光了他体内金灵,活活炼死了他。
临死前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时,他与人巅峰一战结束,至圣药尊竟亲身前来探望,道:“听说你战败了。”
重越有点羞愧:“让您担心了,只是小伤,不碍事。”
药尊按了下他的肩,示意他不必起身,柔声道:“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敌人再狠一些,战败和战死无甚区别。况且你自出世以来未尝败绩,我担心你这一败会挫了锐气,一蹶不振,毕竟过刚易折。”
无论怎么回想,这番话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有“过刚易折”四个字,听过后就像针刺进脑海,不痛不痒就是不那么舒服,但这根小小的刺又好像远不值得去较真。
重越疗伤时是在反思自身如何更进一步,道:“您真是担心过头了,小题大做,我怎会……”
药尊轻笑出声,抬指挑起他的下巴,道:“重越,一直以来,承欢我膝下还挺习惯的吧,看你也很乐意当我儿子。”
重越暗恨自己,就连这句,竟连这句也没听出多大问题来!
他已初入至尊,达到第十重境界,仅次于传说中的不死神境。就算境界上和这位药尊还有差距,但只要他有所警觉,逃还是能捡回一条命的。
不至于错过最后的逃命时机……
两根手指擒住下颚竟是让他无法动弹,可怖魂压当头砸下,差点把他脖子压断。
那人笑盈盈的,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诛心的话:“但你这杆枪,我不想要活的了。”
话总是点到即止,做法凶残到叹为观止,极尽自然,就好像扔进滚烫的药鼎中炼化的就只是一株药,而不是活生生的自己人。
重越骤然想到很久以前,他心疼老爹亲自栽种药材太操劳,每次归来都会带许多珍稀药材,但样貌年轻、年岁不知凡几的“老爹”固执地埋首于药圃,听他唠叨多了,便笑着回道:
“种药自然有种药的趣意,若它太直,可以适当弯曲;太繁茂,便要修剪枝叶;给灵果套上模具,就能让它长成想要的形状……高阶药苗灵性很高,多和它接触,有益于我炼药啊。”
养儿如种药,虎毒还不食子呢!
重越在药鼎中被神火焚身,生不如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他原先所以为的一切可能都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他站在族人一方所做的自以为正确的杀戮可能全都是错的!
他的身世、他的为人、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虚的、假的!
他所追求的战无不胜,倾尽全力不给亲族蒙羞,以至举世吹捧的生平就像个笑话!
就连他最得意的金灵神体,竟是他灭顶之灾的源头……
好像他这个人,从出生起就身陷囹圄,注定了会以惨死收场。
重越自认为谋略城府无一不缺,却被蒙蔽千年,慈父端得毫无破绽,可见他那点城府拍马不及。
成就金灵神体突破至尊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