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县令,你太叫老妇失望了,你是官老爷啊你不是水东县的县令吗我靠着你活的啊”
方拭非冲上台阶,站到大门的最前面,高举起手喊“大家听我说”
众人如今对她颇为信服,闻言压抑住哭声,听从她的指令。
方拭非说“大家请相信王长史,王长史素有贤名,在户部任职多年,口碑甚佳。他断然不会无视我等冤屈。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动武,不要骂粗。静候朝廷决断,以免让对方抓了把柄”
何洺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喘不过气来,哆哆嗦嗦地走下台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竟然还被自己绊了一脚。
他是布衣出身啊,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能做上水东县县令,哪怕在京师官员眼里只能算是无名小官,可对他来说已经是光宗耀祖了。他小心翼翼,生怕行差步错,怎么就这样了呢
何兴栋扶着他,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恐惧,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嘴唇阖动,伸手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说“爹,没事的,没事,有我在。”
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儿子一直陪你,儿子会保护你的”
“是是县尉害我”何洺吞了口唾沫,痴语道“我只是叫他去安置一下赈灾粮草,竟然变成这样。”
他看向王长东,忽然全身来了力气,要挣脱何兴栋朝对方过去。何兴栋又紧紧将他抱住,大喊了一声“爹”。
何洺红着眼问道“王长东你为何要害我你还与那方拭非勾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王长东立在一旁,轻叹口气,转过身“你没有得罪我,可你得罪了不少人。地下埋的,外面哭的,你自己听听,不觉得造孽吗”
“我造孽上面多的是比我过分的,你敢去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造孽吗你不过是看我好拿捏才来寻我的麻烦,既已做了小人,何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们这些上面的人,有家族庇荫,才是真造孽”何洺的手剧烈颤抖,“我也见过为官清白的,他做了不到一年县令,就被罢黜了。有一个因为贫寒不给上官送礼的,不出多久就被孤立陷害了。还有许许多多所谓的官员,数不胜数非要逼我成为他们中的一个才叫公正吗没有清官根本就没有清官”
何洺激动指控“他们都不行,为什么非来逼我若非水东县突发旱情,这里的人只会过得比其他地方更好你以为我乐意看着百姓受苦吗,看着他们饿死吗是你们逼我的啊,全是这世道逼我的啊”
外头的声音像巨槌不停敲打着他的大脑。何洺走上前两步,对着门口的方向嘶吼道“别吵啦都给我闭嘴”
王长东没有说话。
他知道,在官场上,何洺绝对不算是一个很坏的人,甚至在“坏”的队伍中,他根本排不上号。起码他对待百姓是和颜悦色的。对百姓那些不触及利益的请求,他会尽力去满足。县衙不算虚设,每天都会早起处事。
像何洺这样的家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的确没有人完全干净,连他自己也是一样。
可是,错的就是错的,何洺为了名利放任自己在这泥沼中翻滚,染得一身腥臭,就要做好被揭发的准备。
水东县历经旱灾三年不缓,饿死者上万,他贪得太过分。他为自己贪,还要四处打点,为自己的上官贪,为手下贪。这成了习惯和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多恐怖的场面。
“你不能耐我何,你只是一名长史,且尚未赴任,不得插手县衙内务。”何洺稳了稳心神,又从中寻出一线生机。一定会有人保他的。何洺对着何兴栋招手道“我儿,扶我进书房。”
王长东道“你不用给谁写信,给谁写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