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摇光的母亲秦姝也道“难得回来一次,怎么刚回来就说这些。”明面上是怪季驰安不让孩子好好说话,实际则是在岔开话题。
沈宴对这点小伎俩心知肚明。前世报复季驰安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秦姝无辜,连带的对秦姝手下的一些产业也进行了一些攻击。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有些被愤怒冲晕头脑,但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内心畅快。
后来秦姝快刀斩乱麻,和季驰安离婚。沈宴也觉得自己面铺太大,有些力不从心,便没再管秦姝之后的动向。
上一世,这对表面夫妻相敬如宾了二十余年,最终分道扬镳。可这一世,他们有了个孩子,感情大约也有些不同。
沈宴心里想着事,吃饭速度倒不慢。不久后,他放下筷子,季驰安留意到,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快走。
沈宴很无所谓,说“我吃完了,先上去了。”
秦姝看他一眼,道“好。”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沈宴被冷待惯了,再加上知道这个家上一世的结局,眼下看秦姝与季驰安,总有些看笼中鸟、井底蛙的感觉。
他站起身,心底原本波澜不惊,偏偏有人扔了颗石子,将他心口那汪冰湖砸出涟漪。
季摇光说“阿宴,别忘了拿卷子给我看。”一顿,说,“我再和爸妈说会儿话,你八点半去我房间。”
他说的是命令句,大约是觉得沈宴毕竟是弟弟。哥哥让弟弟做事,就很理所当然。
但他嗓音温和,甚至带着些绵软。沈宴听在耳中,半点不觉得自己被指挥了。他有些头疼季少爷的心血来潮,可心底又有个角落隐隐觉得这样很好。
沈宴侧过身,点一点头,“好的。”
季摇光就笑了。他容貌原本就好看,这会儿在客厅的灯光下,更是被照出难言的清新俊逸。
沈宴绷着脸上楼,绷着脸走回房间,绷着脸翻出自己118分的英语试卷。
内心唾弃自己“沈宴啊沈宴,你怎么能这么以貌取人”
季摇光在楼下和这个世界的父母聊天。
季驰安心中懊恼。的确,他没和儿子说过沈宴在自己家的真正处境,但他也没想到儿子会那么快就和沈宴亲近起来啊。过去十年都没见过面,连话都没说过,怎么今天忽然
说白了,他和秦姝平常很少有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别提和沈宴同桌用餐。今天季摇光弄得这一出,让季驰安心中自我怀疑“难道我以前真没表现出来难道平常沈宴不上桌吃饭,是因为别的”不是因为他在季家半个佣人的地位
当时接下沈宴,凭的是一时意气。一时意气完了,季驰安就开始后悔,担心害死白彻的人追查到沈宴的身份。可人都在了,还能怎么样啊。
他仿佛走在钢丝上,一走就是十年。偶尔也会觉得,如果沈宴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是不是就不存在。
正是他的态度,影响了家中佣人,让沈宴小小年纪,就开始干各种差事。
而季摇光从小在外留学,出去的时候太小,季驰安没来得及教儿子世家中的阴暗面。往后十年,又总被各种事耽搁。
假期去国外和儿子相会时,季驰安偶尔想要提起话头,但看着儿子纯净的眼神,总是半途转过话题。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不如就让摇光这么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季家又不是养不起他。可午夜梦回,他忽然记起当年白彻死前的那段时间。
季驰安倏忽明白过来。
摇光生在季家,身上流着季家嫡系的血。很多事,不是他不去教,儿子就不会接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