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王尊接任未久,终南山却出了一名巨盗,名叫舺宗,专事纠众四掠,大为民害。校尉傅刚,奉命往剿,一年之久,不能荡平。王凤保了王尊,王尊莅任,盗皆远避。却恼了一个女盗,绰号妖精的,偏偏不惧王尊。他对人说“王尊是位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大家为何怕他”当时一班盗首听了笑道“你既不怕王尊,你能把他的首级取到,我等便尊你为王;否则你也退避三舍,不得夸口。”妖精听了,直气得花容失色,柳眼圆睁的忿然道“你等都是懦夫,且看老娘前去割他首级,直如探囊取物。”说完之后,来到长安,飞身上屋,窜至王尊所住的屋顶。其时已是午夜,一天月色,照得如同白日,一毛一发纤微毕现。妖精揭开一块瓦片,往下一看,只见王尊正与一个形似幕宾的人物,方在那儿高谈阔论。妖精便自言自语地说道“姑且让这个老不死的,多活一刻,老娘倒要听听他究竟讲些甚么。”妖精一边在转这个念头,一边索性将他的身体,侧卧在屋上,仔细听去。只听得王尊驳那个幕宾道“君说奸臣决不会再变忠臣的,这就未免所见不广了;要知人畜关头,仅差一间。大凡晓得天地君亲师的便是人,那个禽兽无法受到教育,所以谓之畜生。便是这个畜生并非一定专要淫母食父,它因没有天良,所以有这兽性。你看那个猢狲,它明明也是畜类,变戏法的叫它穿衣戴帽,或是向人乞钱,它竟无一不会,这便是教字的力量。还有一班妇女,譬如他在稠人广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大家都说他是个,他无论如何脸厚,没有不马上面红耳赤起来的。倘若赞美他一声,是一位贞女,他没有不自鸣得意的。既然如此,一个人何以要去作恶,为人唾51弃呢”那个幕宾听了,尚未得言,可把在屋上的这个妖精,早已听得天良发现,自忖道“此人的说话,倒是有理。
我也是天生的一个人,为何要做强盗这个强盗的名头,我说要比犯淫厉害。犯淫的人,只要不去害人性命,法律上原无死罪,不过道德上有罪罢了。我现在是弄得藏藏掩掩,世界之大,几无安身之处,这又何苦来哉呢”妖精想至此地,急从瓦缝之中,扑的一声窜到地上,便向王尊面前跪下,一五一十地把他来意说明。王尊听毕,毫没惊慌之状地问妖精道“汝既知罪,现在打算怎样”妖精道“犯妇方才听了官长的正论,已知向日所为,真是类于禽兽,非但对不起祖宗父母,而且对不起老天爷生我在世。现拟从此改邪归正,永不为非的了”王尊听了,沉吟一会道“法律虽有自首一条,此外乃是私室,我却无权可以允许赦汝。汝明天可到公堂候审,那时才有办法。”妖精听了,叩头而出。那个幕宾等得妖精走后,笑问王尊道“此女明日不来自首,有何办法”王尊也笑答道“此女本是前来暗杀我的,既是听了我们的谈论,一时天良发现,情甘自首,明日又何必不来呢”那个幕宾听了,始服王尊见理甚明,确非那些沽名钓誉之流可比。
到了次日,王尊果见这个女盗随堂听审,王尊查过法律,便对他说道“汝既自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要将汝监禁三月,汝可心服么”妖精听了,连连叩头道“汝妇一定守法,毫没怨言。”
王尊办了此事,于是地方肃清,人民称颂。成帝即把王尊补授京兆尹实任,未满三月,长安大治。独有一班豪门贵戚,大为不便,暗中嗾使御史大夫张忠弹劾,反说王尊暴虐横行,人民饮恨,不宜备位九卿等语。成帝初尚不准,后来满耳朵都是说坏王尊的说话,便将王尊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