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王章这人,却有小小一段历史。他的小字,叫做仲卿,籍隶泰山郡,钜平县。宣帝时代,已任谏大夫之职。元帝初年,迁官左曹中郎将,曾因诋斥中书令石显,为石显所陷,几遭不测,有人营救,方得免官,保全性命。
成帝闻其名,起为谏大夫,调任司隶校尉。王凤笼络名臣,特荐举他继王尊为京兆尹。王章少时家境极寒,游学长安,其妻闵氏,相随不离左右。王章一日患病,困卧牛衣之中。甚么叫做牛衣编成乱麻为衣,用之覆蔽牛身,这种东西,古代俗称,叫做牛衣。当时王章自恐将死,与妻诀别,眼中落泪不止。其妻闵氏,甚是贤淑,一见王章这样的无丈夫气,不禁含嗔,以手拍衣道“仲卿太没志气满朝公卿,何人及汝学业;今汝一寒至此,乃是命也
至于人生疾病,本属常事。为甚么嘤嘤不休,作儿女态耶”王章被他妻子这样一说,顿觉精神陡长,病便渐愈。
及至慢慢地做到今职,虽为王凤保荐,心里不耻他的为人,每欲奏劾,苦无机会。近见王凤逼走刘康,成帝也为屈服,于是忍无可忍,缮成奏牍,函封待呈。其妻闵氏知道此奏必樱王凤之怒,倘因参之不倒,必有大祸,赶忙阻止王章道“人当知足,君今贵了,独不念牛衣对泣的时代么”此时王章已是义愤填膺的当口,哪里还顾利害,竟摇头答复他妻子道“此等大事,断非女子所知;亦非女子所应言的。汝去料理中馈,切勿阻止乃公事。”次日,把折呈入;又次日,奏诏入对。因为奏对称旨,接连又召入数次。王章正在感激成帝的知遇之恩,不料大祸临头,居然被他妻子料着。
那时王凤听了盲杜之计,一面上书辞职,一面入求太后。太后本是女流,只知娘家兄弟为重;至于国家大计,并不在他心上。自从王凤哭诉以后,太后终日不食,以泪洗面。并且时时刻刻叫着先帝名字,怪他何故不来引他同死。成帝见了,自然大惊失色。起初还不知道为了何事,后来暗中打听,方才知是为的王凤辞职的事情,赶紧下诏慰留王凤,劝速视事。太后尚不罢休,定要惩治王章诬告之罪,暗使尚书出头,严劾王章党附冯野王;并言张美人,受御至尊,非所宜言。成帝没法,只好把王章下狱。其妻闵氏,尚是徐娘,其女彗娇,年仅十二,一同被逮,隔室而居。王章入狱之后,始悔不听妇言,好好的京兆尹不做,反而身入囹圄,妻女被累,既愤且惧,不到数日,乘人不备,仰药自尽。他的女儿慧娇,睡至黎明,偶闻隔室狱吏检查囚犯,所报数目,料知其父已死,慌忙唤醒他娘,边哭边说道“父亲必已自尽了”闵氏听罢,也吃一吓道“我儿何以知道汝父自尽快快告知为娘”慧娇道“每日黎明,狱吏必来检查囚犯一次,女儿昨前两天,听得狱吏在门壁所报囚犯名数,却是九个;方才女儿听得所报的数目,只有八个了。吾父性刚,必已气愤自杀。”闵氏忙去问知狱卒,果被其女猜着,一时恸绝,厥了过去。慧娇将他唤醒,闵氏犹长叹了一声道“汝父不听吾劝,如此下场,岂不可惨为娘与汝,就是蒙恩赦罪,弱质伶仃,将来依靠何人呢”闵氏与他女儿,尚未说完,忽见狱吏进监向他说道“汝等二人,业已判定充戍岭南合浦地方,所有家产,籍没充公。”闵氏母女,只索含悲起解。及至合浦,幸可自由,闵氏便与其女,采珠度日。原来合浦,地近海边,素产明珠。远省人民,虽不充配,也到那里谋生,因而致富的人数,不知凡几。闵氏既在那里十多年,倒积蓄了许多钱财。后来遇赦回里,尚不失为富人,不必说他。
当时冯野王在琅琊任上,闻得王章荐己获罪,恐怕受累,立即上书告假。成帝允准。王凤又嗾令御史中丞,奏劾冯野王擅自归家,罪坐不敬,应即弃市。成帝心里本是明白,因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