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宁姝本来是认真地看着自个手中的笔,闻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侧转脖颈,佯装着样子嗅了嗅,轻松道“许是方才沐浴,未曾洗干净才有了些血腥气罢,我倒是只闻见了三公子衣衫上的熏香味儿。”
曹丕似笑非笑地低头望了她一眼“也许吧。”
吕宁姝怕他不信,还特意补上了一句“我们这种人都是这样,血腥气闻多了就对这味道不那么敏感了。”
曹丕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他信了吗他信了才有鬼
笔锋落在绢上,落出的线条匀净而雍容,气势开张,方圆相济,看似古朴简洁,内里却又暗藏乾坤。
曹丕覆住她的右手,用力握住笔杆,重新写下了一封带着标准官方口吻的信。
吕宁姝专注地盯着笔的走势,瞧见这封信里头语气十分客气,不禁感叹“真有礼貌。”
曹丕握着印章正要盖印,听到这句话手微微一抖,险些盖歪“总不能像你那样跟阵前搦战时那般叫骂罢。”
瞧吕宁姝原本的措辞是啥呀
一开始虽然话白,但胜在语气坚决,措辞正式,还客客气气地称呼刘表为“刘荆州”,结果写到后来越写越飘、越写越放飞自我,连什么“景升小儿”都出来了,简直跟挑衅似的。
吕宁姝不太服气“他倒想要做个老好人,早就打算好了跟那刘玄德勾搭上,到时候遣人过来知会我们一声便罢了,哪来这么好的事。”
曹丕笑了“你就算再看他不顺眼,也不必表现的如此急切。若是真像原先那样把骂信送给他了,先不说荆州众人的反应,你这样一来反倒会给自己落得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那信可不单单是给刘表看的,荆州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吕宁姝听得认真,而后便是满脸的恍然大悟。
其实吕宁姝在这种涉及智商的决断上基本上是听聪明人的,如程昱之类的,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决断更合适,也更好。
既然是好的建议,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听呢
见她确实听进去了,曹丕满意的松了开手“如此你可懂了”
也不是教不了的嘛。
“懂了懂了。”吕宁姝托着腮,好奇地瞧了一眼曹丕缩回去的手“你的手好暖和。”
跟她简直不是一个温度的有没有
曹丕犹豫了一瞬,无奈道“是你的手太凉。”
吕宁姝不信,蜷起手指,使手背贴在颈间那一块地方细细比较,最终还是道“我感觉跟别的地方温度差不多啊。”
曹丕摇头,一本正经地蹦出了吕宁姝最不想听到的四个字“体虚,喝药。”
吕宁姝连忙捂住耳朵,满脸坚决地装作没听见。
又要她去找医者不去
吕宁姝派人给刘表送信的同时,还给曹操去了一封信,大意就是属下失职放跑了那刘备,待捉回那小子就回去领罪什么的。
给曹操的信倒不需要曹丕帮着,而是吕宁姝自己写的了,不过她那态度比给刘表的那封认真多了,简直跟小学生交作业似的。
就连字都端正了不少,虽然有些字依旧缺胳膊少腿,但那态度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她一边望着信使远去的身影,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古人总说鱼传尺素,我下回是不是该把绢帛塞在鱼腹之中再送出去才符合实际一点”
曹丕闻言默默地抬起眸子瞧了她一眼。
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