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子离地,被年轻人单手抱出密室时,郁大宫主忍了又忍,在心中默念生死存亡之际不应拘小节,勉强用两条藕节短的手臂环上青年脖颈。
一大一小脸颊几乎相贴,郁衍敏锐察觉到青年手臂上的肌肉瞬时硬如烙铁,跟在后头的方凤凤几人也露出惊讶之色,但碍于商应秋一贯威严甚重,也不敢多问,自行领命前去追捕魔头。
郁衍原以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走下峰顶,看见天地一片白雪茫茫,鲜血触目惊心地满地绽放,远方凌空索道直插入皑皑雪峰,上百个被俘虏的弟子,犹如待杀猪仔般跪捆在雪地里。武林盟弟子来回巡视搜着漏网之鱼,宫阁四角,碧绿旌旗倒下,换上了刺眼的十二星宿旗——
郁衍心头剧痛,五脏六腑被寒风灌满了一样,千万根冰棱刺在心头,他从青年肩处略抬起头,眼里闪过痛苦与懊恼交织而成的暗芒。
不幸中的万幸,是武林盟并未大开杀戒,虽然俘虏了绝大部分弟子,但他那十八个暗卫并未在里头。
以童子之身跟在他们身边,倒方便他查出究竟是谁里通外敌,引贼入室。
只要火种不灭,就总有燎原反扑的一日。
“哟!小心咧,刚出炉的手抓羊肉来啰——”
黄昏时分,不周山脚。
平日里闲的只有苍蝇来窜门的客栈今天人满为患,三层楼加起来三十来间客房,连带着偏院马房都被这群江湖人占得满满当当。
跑堂的伙计麻溜摆好菜,不禁偷瞧了一眼,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肉,但那几个客人却眼直直怎么都不动筷,他途径上菜时经过几次,分明都听到他们肠鸣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呢!
伙计没听错,坐着的那饥肠辘辘的五人组,正是神鞭雷鸣、七星箭客、判官阎颜、慢剑吕飞、以及来自将军府的方大小姐,单挑一个出来,都是如今武林盟里响当当的人物。
魔宫一役,他们埋伏了三天,喂蚊喂虫,风餐宿露。
大战一天,接着监督俘虏下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按理说今天大破魔宫,怎么都得好好庆祝,一醉方休都不为过,但偏偏眼前坐主位的这位盟主,是个不饮酒不吃肉更不近女色的主,浑身还散发着无悲无喜更无七情六欲的姿态,压根没有要与他们庆祝的意思。
“还没有郁衍的消息么。”
对着满桌佳肴,青年无动于衷地拨动手中佛珠,他瞳仁生得极黑,似一端陈年老墨,将夕阳残留下的橘光一点点湮灭在里头。
“启禀盟主,我们已仔细搜查过密室,里头除了一个通风的小口外,再没别的通道,而魔宫里也没他的踪迹,属下已派出四十人分六个方位追捕。”
“若找到,不要伤他。”商应秋格外吩咐一句:“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可是……”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吧,对魔头,不应该是生死无论吗?
但气场这东西真是个很玄妙的玩意,像他们这位年轻盟主,身上并无习武人常有的蛮横霸气,对他们也从未大声呵斥过,但与商应秋说的每一个字眼,方凤凤都会忍不住先在内心斟酌筛选一番,再谨慎的诉诸于口。
“接下来那孩子,应该怎么安置呢?”方凤凤问。
“找个地方随便安置呗。”神鞭雷鸣插了句嘴:“魔头都扔下他,证明人家都不把儿子当回事,还指望他单枪匹马过来抢人?”
拨动佛珠的手指倏地顿住。
“现在不来抢,未必以后不会。”坐西侧的慢剑吕飞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考虑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