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衍领人上到半山,就见青年半赤着上身,一头乌发高扎起,覆着薄汗的柔韧肌肉上显出不可摧折的力度,暗中藏锋,是神兵出世才有的光芒,令观者目眩神迷。
郁衍的目光停驻在那道身影上,也有些微的失神。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若自己全盛时,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浮屠神功无坚不摧,配以青年这套自创的拳法,刚劲处如雷雨暴至,柔韧时似春风过湖,隔空一拳击出,地陷石碎,一套拳法下来,本山石林立的废地,如今愣是被开辟成一块完整的平地。
副盟主这下不仅腰,连后牙槽也跟着犯疼了。
一年前,他好不容易熬到盟主隐退,本以为十拿九稳终于要扶正了,谁知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独孤棠最后一场节节败退,被一招弹出场外,摔倒时后牙齐齐断了三根,至今漏风,说话一旦快了,便会含糊不清。
他为什么来,商应秋心知肚明,整肃好衣衫,邀人到凉亭小坐。
两人饮茶,独孤棠肯定不能直接道明来意,但谈什么好,人无嗜好难深交,干脆就近,从小孩的话题入手最安全。
“最近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性情暴戾的,肯定不好带吧。”独孤棠道开玩笑:“年纪轻轻还没当爹,就要提前体验带孩子的苦了。”
独孤棠以为小孩听不见,说得肆无忌惮。郁衍人在坡上,背对两人,那是听得一清二楚,眼眸泛冷,连根带皮的拔出一把草药。
他心中自有一本账,谁出口不逊,谁仗势欺人,谁踩高捧低全记录在案。
不是不报,那是时候未到,等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您多虑了,暮春品性良善,在学堂勤学好问,是难得的好孩子。”商应秋淡声道:“况且离开亲人,初来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会有防备之心,别说小孩,哪怕大人也是如此,您说呢。”
独孤棠勉强附和,说那也是,“不过这孩子估计也不是习武的料,笨手笨脚,连个小玩意也解不开。”
“这九连环看似简单,但要解开也需要三百四十一步,暮春,独孤叔叔说他有兴趣,你给他试试。”
“……”
谁对这玩意有兴趣啊!但商应秋顺手将东西递到眼前,独孤堂硬着头皮,假装饶有兴致的转了几圈,当真一无所有,掰扯不下,微微汗颜,干脆扯回正事算了。
他说苏二那事时,不断用余光观察商应秋,见青年没什么反应,咳了声,干脆摆明态度。
“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肯定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这事闹大了,会让外头人看笑话,影响不好,还是尽早打住。”
商应秋坐姿笔挺,端的是眸清神正,面色坦然:“人又不是您杀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谈何笑话。”
臭小子,就装吧你,独孤棠早知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这么算了:“近两年盟里弟子多了不少,良莠不齐,我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清理下,那不周宫……后期清点的那些事,就只得盟主你全权打理了,哎,能人多劳,这担子还是得你来啊。”
擒贼无用,擒王才能开山里宝库,但比起不周山里宝库里的那些金银财宝,独孤棠更看重虚名。
有了污点,等他踹走这兔崽子,登上盟主之位时才不至于遭人非议,商应秋这是掐准了他的软肋,等他主动来做这笔交易——
外头流言蜚语到此为止,内部处理;同样作为交换,独孤棠一方不再插手不周宫的事,到时候魔头的处置,他这边也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