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促的伤没大碍,商应秋命部分人先带着礼物去了雍城,这边破庙已清扫,四面全点起了火把,破屋顿时变得暖意融融,驱赶走了深秋的萧寒气。
郁衍坐在篝火边,暗暗盯着商应秋翻烤着上头的鱼。
郁衍中午只吃了几口饼,早饿了,如今香气渐袭上鼻,让他顺带着,也多看了青年几眼。
商应秋本就生得一张英挺的好面目,在火光映照下,深邃处更显深邃,肤如冷玉,他气质冷硬,可翻烤鱼的动作又很耐心,每一面都照顾到了,不像有的人,稍有了点本事地位以为自己登天了,不耐烦亲力亲为做这等小事了。
他平日不喜吃鱼主要是嫌刺多,但经由商应秋挑过的鱼里,当真半点软刺也不见,吃下去毫无后顾之忧,可见其做事的细致程度。
看得久了,郁衍不免心中一动。
人的性格得从细节出窥探,若以后归隐后,有这种出得武场下得厅堂的弟子伴侍自己左右,晚年一定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分惬意。
从前几年开始,郁衍已经开始物色未来服侍自己养老的人选,寻寻觅觅,挑挑拣拣,都难有入眼的。
有的武功尚可,但在生活上往往做事粗糙,笨手笨脚,做不了梳头换衣这些细致活。
有的细心有余,又不免有奉承之嫌——
体贴二字,精髓在于不多一分也不减一分,一切都得“刚刚好”。
好不容易有两者稍能兼备的,却又偏偏长得抱歉了些。
眼睛,也是身体很重要的一部分,毕竟以后是近身要服侍的,伤眼等于伤身,也要不得。
以前,长老说他要求过于严苛,现在,他眼前忽的一亮——不考虑立场,青年竟完全符合!
眼看鱼要熟了,郁衍稍收思绪,刚要伸手去拿。
商应秋看了眼小孩的手,这眼神虽浅,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用饭前,得净手。
郁衍:“……”
净手,吃饭,待吃饱喝足,商应秋却还是看着他。
怎么,还有事?
“暮春,你的晚课还没做。”
夫子交代,睡前需要打坐半时辰,再背诵诗书。
“……”
够了,适可而止。
这都荒郊野岭了,还背个子丑寅卯啊!
他收回刚刚的话,若有这种人长伴左右,自己一定会英年早逝,死无葬身之地的!
可在商应秋面前,你跟他发再大脾气,说再难听的话都是没有用处的。
你要犟,他就等你犟个够。
你要打,他也可以陪你打个够。
这种人可怕之处在于,你要跟他来硬的,你打不过;想要来软的,人家视原则如铁律,道理永远都在他这边,根本说不过。
“你昨夜学到《武经》第一篇,今日先从第二篇,也就是从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这段开始,没带书不要紧,哥哥先背一次,你且认真听。”
“……”
“咳,我说也累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火堆燃燃,沈促盖着毯子躺平在地上,都觉得小孩有点可怜了,帮着把话题给岔开:“呐,小师弟,你未来想做什么呢?”
郁衍现在心情糟糕极了。
他心知现在自己不可发威,只昂起下巴,一脸不悦的瞪向商应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子承父业,做魔头了。”
这话够挑衅的,沈促本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