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以为自己是主的伴侣时,赐予他神志、接受他亲近、向他毫无保留的神明将他囚进了永夜之地,创造了新的陪伴。
所以,他算……什么呢?
谢菲尔德温缓的嗓音也开始发抖:“我是爱慕您的造物。”谢菲尔德从未说过这样的莽撞不敬的话,可他反而安心了,说出来了这些心底的秘密就不单单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哪怕主无所回应,仍为他分担了一点重量,让这些事不至于一直压在他脊背上让他无望,“所以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也甘愿您将赐予我的一切悉数收回,包括我的生命。”
洛修斯微怔。
主有什么不知道的吗?造物的心思,造物的情感,造物的想法——哪怕主不去故意窥探造物的内心,仍不会有谁能瞒得过造物主。
只是造物主不必理会。
世间繁杂,个体的悲哀和消亡永远不会引起神明过多的悲悯,同样的,个体的爱/欲与渴求仍不会让神明瞩目。因为他不必瞩目于此,他是主。
所以洛修斯不想让任何王视他为主,哪怕他在做着主需要做的事,他仍站在一个有七情六欲的造物的角度上看待他人与他事。
主可以对谢菲尔德说的一切置之不理上万年,但修斯做不到。
洛修斯叹了口气,一时无言:“谢菲尔德,你想怎样呢?”他低头看过自己人族化的手掌,哪怕已经开始了神化,仍显而易见地更类似于人族,“别将我看作主,不然你将一无所得,而我剩下的旅途也已经很短暂了。”
他叹着气,向四周弥望,血腥气很重,哪怕隆冬的寒冷都无法僵住血气的味道。
大抵有百余条尸首,已经死透了,应当是见到精灵就失去理智来捕猎谢菲尔德的匪徒。
“您……要回天堂了吗?”谢菲尔德摘下了蒙在眼帘上的绸带。精灵一向美得让人心折,精灵族过于白皙精致的相貌有种濒于破碎的脆弱感,哪怕精灵足够强悍,仍让人忍不住地生出破坏欲。
世界大命运线的安排永远是最符合世间秩序要求的,如果神明在开始时就领悟到大命运线的意思,将暗面分割入谢菲尔德的躯体,到今日暗面就不会再拥有自己的神智,也不会带来如此浩荡的死亡与灾祸。
金色血液从谢菲尔德眼尾逸下,细细碎碎,像含冰的金珠。
洛修斯为谢菲尔德捂住了双眼,不让这双曾太久不见光明的眼睛受到雪地反光的强刺激。洛修斯说:“等我的躯体不再具有血肉特征,就是我要回天堂的时候了。”
谢菲尔德乖乖地让洛修斯为他捂着眼睛,嗓音风一样落得很轻:“那您回到天堂后,还会来找我吗?”
洛修斯不想与谢菲尔德谈论这些事——他不会撒谎,只能将赤/裸裸的现实撕裂给谢菲尔德看。这不是宽慰,是折磨。
而他与谢菲尔德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谢菲尔德的折磨。包括这次。
人间的流亡瘟疫,只要截断黑暗的散播,可以休养生息,可以用漫长的时间修复灾难留下的深刻疮痍。
洛修斯选择了沉默。
初来人间时洛修斯习惯于直言不讳,后来经历得多了,他就学会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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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谢菲尔德的聪慧,他已能从沉默中猜出答案了。
于是他不再问了。
“倘若您想要借由我的躯体,削弱暗的力量,您可以将我囚入深渊。”谢菲尔德说。
洛修斯眉目浮出悲悯:“你愿意吗?”
创造谢菲尔德的本意是陪伴神灵,上万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