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非要以等级来论其实大可以再加入进几个人, 但那几位足以在面上保持轻松的人却都没有这样行动, 只是十分乐意地作壁上观, 想看看这几位掺和了世家金字塔顶尖家族的继承人们聚集到一起到底会产生什么样化学反应。
如果神木处于漩涡之外, 她当然也乐意看见这一副场面,甚至巴不得他们之间来个针锋相对的戏码好让看客们欣赏个够。
但她现在恰恰就处在这之中。
盘旋在她心底的疑问多如过江之鲫, 从方才短短的几句交谈中不难听出伊克莱原本应当是和川岛一起进场的女伴, 但现在却交给了道明寺——这是不是代表藤原家已经决意要将川岛带回本家?道明寺和川岛之间原本过节颇多, 现在一副互相友好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伊克莱出现的用意到底还有多少?赤司携带的女伴又为什么……
神木陡然痛恨起自己没有拥有天生的好头脑和与生俱来的直觉敏锐, 哪怕是从这纷乱的思绪中串联出一条丝线也好,她却也无法做到。
眼前的八个人各式各样,有的或许是根本不需要这么努力地思考, 有的依靠生来既有的最好资源便可高高在上,就连是她本以为可以算作一个阵营的凤——他笃定镇定地站在那里, 毫不规避地迎上了迹部的目光。
有些事物界限是无法跨越过去的,因为在先天上就被否定了。
除非——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夺下了她死死捏住的高脚玻璃杯, 川岛和她距离不远, 两步踏到她身边来,声音低沉柔和,“不舒服吗?”
除非, 界限里的人向你伸出了手,给了你一道通行证。
神木抬头看向川岛, 第一次发现记忆中一般高的小男孩原来已经比她高出这么多。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母亲在家里多次提起过的那句话——“要是当年那门亲事真的定下来就好了”。
她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也是在这一刻最为明晰的明白起来。
凛和她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还在更高的地方, 和赤司征十郎、迹部景吾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因此在下意识的反应里,神木没有将他当做可以同盟的伙伴。
她打心底里知道这个人不一样。
“没事,应该是空腹喝太多水的缘故。”神木这么迟疑地说着,但却没有立即顺着这个借口离开,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另一边碰杯对峙的迹部景吾与凤镜夜,这群人过早地接受了同龄人、乃至普通人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东西,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无声的杀伐间,如同领军兵临城下的统帅。
甚至于另一边的大河原滋与赤司也让她忍不住地窥探,前者在说出那句任性的话之后,赤司仍旧毫无动摇,神情不变,那温和的表象仿佛刻在他那精致的面容上一般,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然后神木听见他用那种浅淡带点清冽的声音说:“放任大河源小姐出会场,我会很难向令尊交代。还请稍微谅解。”
这出乱七八糟背后隐情颇多——也有可能就只是简单的联姻前奏戏码,让神木莫名其妙地有种得知秘辛的兴奋感,以至于她不经意抓住了川岛的袖子,却在意识到布料无与伦比的质感与镶嵌其上光滑炫目的钻石袖扣时立即放开了手。
“……抱歉。”
“说什么傻话。”川岛还是带着笑意,“如果想吃东西,我可以替你拿过来。”
他没有说“现在就拿过来”,分明是看出了神木拙劣的解释,但也不会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