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里泛着一股新鲜的铁腥味,长长的车厢一节连着一节。
放眼望去,红丝绒椅布座位上端坐着的全是戴着红花城镇户口的下乡知青,而过道上也站满了包袱款款的乡民。
大串联时期,乘车不用买票,于是挤着上火车的人就杂了。
有的知青同陶湘一样,穿着家里扯布新裁的军绿色类工装,精神活跃极了,俨然是家庭条件不错的那一类。
还有的没有军装,只是穿了自己的衣服,但看着也干净整洁,显露出几分知识分子的气质。
不管怎么说,大家头一次独自出门在外,惴惴中也充盈着几丝好奇,叽叽喳喳凑到一块满是说不完的话,车厢里热闹极了。
陶湘上火车以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解开胸前系着的大红花。
这花球系着着实有些土丑,但还不能扔,到了下乡的地方还得上交落户的大队,她随手放进座位底下的行李铝箱里。
与陶湘同坐一个卡座的是两男一女,他们应该是其他同一城区里出来的,三人之间都互相认识,言语间也略显熟识。
与其相比,陶湘一个人就显得颇为冷清。
坐陶湘旁边绑着双麻花辫的女孩看起来岁数不大,但为人看上去极其热情,她拉着其他两人对陶湘介绍道:“我叫苏梅……”
“他是杨国光同志……”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戴着一副眼镜,正笑着同陶湘点头的青年说道,“我俩都是城东印刷厂的。”
“还有这个,是王爱国同志……”苏梅又点了点坐陶湘对面,稍显腼腆拘谨的男青年,“他是城郊农村的,你呢?”
“我是陶湘,火柴厂里出来的。”陶湘同样笑着回答道。
“噢,这样啊!火柴厂离我们印刷厂远得很,难怪从没看见过你。”苏梅有些羡慕地看了眼陶湘身上的新军装,“这衣服是家里新给你做的吧?真好看!”
四人之间,只有陶湘穿了身新衣服,还戴了顶漂亮的军帽,格外打眼。
“嗯……还行吧。”陶湘不自在扯了扯衣摆,“对了,还没问你们都是被安排到哪呢?咱们一个车厢的,不会也都在一个地方吧?”
“那应该不会,不过车厢里都是落队同一个省市的,估计离得也不远。”杨国光主动插嘴将自己打听到的说出来,“我是落在杨市镇下沟村,苏梅同志是在高台子镇靠山屯村,王爱国同志是在……是在……”
说到王爱国时,杨国光有些想不起来,还是苏梅回答的。
“王爱国是在阜新镇王岗屯村!”苏梅有些得意地看了眼杨国光,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记性。
杨国光连忙一拍脑袋,冲苏梅和陶湘笑得十分不好意思:“对,没错!哎呀,瞧我这记性……”
那厢不怎么爱说话的王爱国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早已一片粉红,不知是羞恼还是尴尬。
“那可真巧了,我也是在阜新镇,不过是旮沓村大队,也不知道离王岗屯村近不近?”陶湘望着王爱国说道。
王爱国脸上的红散了些去:“到……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走。”
“行。”陶湘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继续说着话,路过火车暂时停靠的几个站台也没停,转眼就到了午间。
该是吃午饭的时候,有列车员推着餐车过来普客车厢贩卖吃食。
盒饭、老面包、鸡蛋煎饼、馒头包子……绿皮火车俨然变成了食堂。
餐车里食物的种类不少,卖的还都挺贵,足足高出外面好几倍的差价,一般人可买不起。
可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