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罪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请示宋其琛的,只是那罪人入狱之后,数宋其琛来的勤快,他们生怕因为一具死尸而得罪了主子,故而才来问上一问。
宋其琛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半天都没有回应的刑部尚书只能再问了一遍:“恳请太子殿下示下,那罪人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置?”
他依旧没有等到宋其琛的回应,寝宫烧焦了的味道萦绕在刑部尚书的鼻尖,他抬眼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宋其琛,心中竟然还有些怀念死去的那个“假太子”人家虽然不着四六,成日只知道享乐快活,可毕竟没有干过大半夜不睡觉烧房子这档子事来。
宋其琛旁边站了一位身材像是竹竿一样的公公,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他知道自家主子对那个殊曲迎是简直恨之入骨。
加上因为更宝的事情,他现在还处于戴罪立功的状态,竟不顾身份的插嘴说道:“没看到太子殿下想事情。自当是按照律法办,这点小事还来问太子不成?”
刑部尚书得了个“太监”的令,倒也算是有个说头。连忙下去办了。
李公公还当是猜中了主子的心思,高兴的回头欲领功的时候,忽然看见自家太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他连呼三四声都还叫不起来,轻轻一推,竟是晕了过去。
宋其琛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他看见了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殊解元,那一袭红衣被夜风吹送,带着胭脂香气遗落在自己脚边,少年如梦似泡影,乘着画舫愈发的远去,又看见了散发着刺骨寒冷的火光,明明将天都烧的亮了,却是那么的冷,就像是初春未曾消融的寒冰。
殊曲迎一袭红衣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蜷缩着的自己,红彤彤的火光方才还犹如巨兽吞人一般,此时却像是江边的那一点晚霞,点在少年脸颊上,好看极了。
只是他就站在那处,眼眸低垂的看着自己,动也不动。
宋其琛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想要张口问问,你不是来救我的么?为什么……站在那里?
面前那马渡春风,落花踏尽的少年郎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疑问,缓缓地抬起头,那乌黑的双眸里面,倒映着熊熊火光,焦黑的废墟,血色残尽……
偏偏没有自己的影子。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
他转身走离火光,赏了街边乞丐几两银子,帮了卖身葬父的姑娘,救了被人打劫的书生。
旁边酒肆的老板说:“殊解元救人凭心情,在他看来都是些不放在眼里的举手之劳。”
“偏生有人图他好相貌,非要当牛做马的报恩,那才是大大的笑话。”
宋其琛从浑身冷的发抖,变成了疼,仿佛有人从他的身上硬生生的啃食一块又一块的肉。
太疼了,他不想再这样的疼下去。
他这一昏,就昏了两日。
太医来了一大堆,皆是说是由于情绪太多激动,加上身上伤口引发的高热,能在两日内醒过来退了烧,已经是大幸。
要好生将养着,不然日后会落下病根。
好生将养?
他自然会好生将养着,殊曲迎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还是要活着的。
宋其琛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脖子,却摸到了一圈缠着厚厚的纱布。
“更衣。”
他站起身子,抬起双臂,自有一群垂着眼睛的侍从将朱色深衣往他的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