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颜如玉抗旨不娶南疆的公主,连夜领兵西出燕野关。
自从她十二道金牌也召不回一个一意孤行的将军。
自从他屠城杀俘,凶名远播,一支轻骑荡平胡部的王孙帐。
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那把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磨好的小弓。
手里的反曲弓,远不如颜如玉为她做的那把那样趁手。
掌中的这把握柄的材料冰凉入骨,而颜如玉给她做的那把,易损手指的部节里,都裹着短绒兽皮,木质的毛刺被打磨得如玉石一样光滑。
翻涌的思绪几乎像涨潮的水,顷刻间淹没她的冷静,胸口连呼吸都带出闷痛。
周遭的谑笑声不止,人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摸样。
杨曦茜怕她紧张,捏了捏她的肩:“别被她们影响了,反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楼亦姗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补道:“重、在、参、与。”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宋颂这么不自量力?
孟彩彩见她脸色发白,故作好心:“要不然,你也可以不用选50米的射程,其他射程,随便你挑了,赢了我照样作数。”
宋颂低着头将轻便的箭篓带系在腰上:“不用。”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嘘声伴着倒彩。
楼亦姗只差没把白眼翻到天上。
杨曦茜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出汗。
有女生凑到孟彩彩耳边,笑声里都是嘲讽:“这人口气真是大。”
孟彩彩也是笑,低低地回了句:“你管一个神经病脑子里怎么想的?”
傅浩斌用胳膊肘捅了捅李东,往颜睿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宋颂等会输惨了怎么办?你怎么就不劝劝呢?”
“劝得住吗?”李东痛苦地捂住脸:“我怎么知道她宁愿和孟彩彩硬刚都不肯对颜睿低头啊?”
站在50米的射程栏前。
宋颂抽箭,搭弓。
耳边嘈杂的喧闹似乎在刹那间安静,变成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温热的手,从她的后颈一路温柔地滑至尾椎骨最后一节,连颅骨都忍不住酥麻战栗。
——“殿下先别发脾气,射箭其实很容易。”
——“你是老将军亲手教的嘛,当然这么说了。”
——“那殿下是我亲手教的,以后也可以这么对别人说。”
——“啊算了算了,我不高兴学了,烦死了。”
——“别急,慢慢来,您先看我,这样……转头、望靶,沉肩……”
宋颂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仿佛身后真的能感受到站着一个人,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将她的右臂往上提,将她的肩膀往下压。
松弦弹弓的刹那,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伴着人群中传出来的噗噗笑声。
有人忍俊不禁地高高喊了声——
“一环。”
楼亦姗嫌弃地“切”了一声,鄙夷地碎碎念:“不自量力。”
杨曦茜的心情像是一脚踩空了,泄气得要命:“怎么会这样啊?”
孟彩彩已经挑了个好位置,好整以暇地看她出丑。
傅浩斌同情地拍了拍李东的肩,琢磨着措辞:“好歹是射中靶面了。”
李东:“……你这简直就是废话。”
宋颂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沉静地再从箭篓里又抽了一支箭。
箭矢破空。
谑笑声仍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