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跟在晏弘身后进到正厅,自顾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高大魁梧的身材将扶手椅整个装满,晏弘觉得自己甚至听见了木头折断的声音。
清茗已经有眼色地泡了新茶送进来,晏弘从他手里接过茶盏,亲自端到高武面前,笑眯眯道:“今日这种天气,叔父怎么还亲自过来,有什么事让人传话过来,该我去军中才是。”
高武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我是怕王爷找不到营地在哪,还是亲自过来靠谱些。”他放下茶盏,朝着晏弘身上看了一眼,二人的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的闻到晏弘身上的酒味。
其实高武不愿进王府也是有原因的,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次他见到晏弘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感慨。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将军偶尔凑到一起饮酒叙旧的时候,不是没讨论过,是晏弘本性如此,还是因为老南郡王早逝,没有父亲的教导才让他变得如此扶不上墙?
他们现在还算正当壮年,拼着一条命在也会守住江陵城,更重要的是,会守住南郡王一脉手里的兵权。
但疆场之上刀剑无眼,即使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没有百战百胜的把握。不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是他们这些行伍之人的宿命,他们谁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恐慌和退惧。
只是如果他们这些人都死了,晏弘怎么办?朝中能人辈起,总会有人来守江陵城,甚至为了当今圣上继续开疆扩土,建立功勋。但那个时候,谁还会容得下这么一个一文不值的南郡王?
尤其……高武是晏昌身边的老人,跟着他行军打仗,也跟着他见识过当年都城之中的明争暗斗。晏昌当年因为英勇善战颇受先帝信赖,若不是太子晏泰母族势大让先帝多有忌惮,并且当了多年太子并无过错,说不定最后这皇位到底是谁来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晏昌对这个皇位并不在意,晏泰登基之后,对这个弟弟也颇为顾虑,只是晏昌在军中太有威信,北面梁国又一直对江陵城虎视眈眈,晏泰不得不仰仗于他。
哪怕晏昌过世之后,当今圣上由着晏弘顺利地继承了爵位跟兵权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叔侄情深,只是为了江陵城为了顾全大局而不得不做的妥协。
即使现在表面一团和气,但谁都清楚,南郡王一脉永远都会是当今圣上的隐虑,早晚一日他会想办法将兵权收回手里。
这么想着,高武看向晏弘的目光更为复杂,若是没有了兵权,晏弘母子二人只怕连保住性命都十分的困难。
晏弘刚才在花园里喝多了酒,又一路被太阳炙烤,酒意上头只觉得干渴难耐,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还没等喝进口中,抬起头就对上高武包含深意的目光,不由眨了眨眼,无辜道:“叔父为何这么看我?”
当日在军中,晏昌与几位将军以兄弟相论,晏弘便以叔父相称,哪怕今日他已经继承王位,成为这江陵之主,却一直保持着儿时的称呼,此刻听进高武耳中,更觉得感慨。但他素来不是一个多言的人,这些年来他们为了让晏弘“走上正路”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却也不能如愿,此刻也不想再浪费口舌。
高武看了他一眼,直接从他手里接过茶盏,一口喝干才开口:“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禀告王爷。”
他的声音洪亮,落到晏弘耳中就仿佛炸雷一般,晏弘好好的倒了一盏茶却没有喝到,下意识又舔了舔唇,挺直了腰身:“叔父且说就是。”
“据我们的探子来报,北梁境内暗中调兵,增兵三万至南平城,还举全国之力征集粮草,目的不明,但军中的几位将军考量,南平城与我江陵隔江相望,针对我们的可能性极大,还应尽早防范,以免被梁军偷袭。。”高武缓缓道,“此事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