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是向校方借用的阶梯教室,里面座席足有300席,却仍不敷使用。好多人都挤站在教室后方和过道上。
简晓辉作为要把这场大会写成广播站广播稿的特邀嘉宾,坐在第一排的特邀席位中。
刘文秀策划这场大会,主要目的就是当众向自己的父亲忏悔,所以在排演讲顺序时,她把自己排到了第一号的位置。
简悦懿则当了唯一的主持人。在致了短暂的开幕词后,她就把讲台交给了第一个上台的刘文秀。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很不错。我孝顺父母,我尊敬老师,我成绩好、品德好,我是我就读的那所初中第一个入团的。我还是班里的团支书。”
“我爸妈一直告诉我,他们以有我这样的女儿而自豪。我也一直以为,我会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而感到自豪。但这一切却在那动乱的十年里,被打破了。我的父亲被无情地打为了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从那天开始,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在班里的团支书职务被撤掉,同学们还时不时要开集体大会对我进行教育。他们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我应该坚定地跟我父亲划清界限。”
“幸好每次受教育时,我脑海里都会回忆起父亲对我的那些好。点点温馨,历历在目。我每次都没有同意,但我也每次都不敢作声。同学们失望了,他们骂我是狗崽子,骂我不具备无产阶级的纯洁性,还骂我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大叛徒”
“我受了不少欺负。有人会拿臭鸡蛋砸我,有人会拿烂菜帮子扔我,我的课本会莫名奇妙不见,椅子会莫名奇妙少一根腿,桌子也会突然跑到垃圾堆里。等我把课桌找回来,会发现同学们把自己的课桌搬得离我远远的,好像我会散发毒气一样”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爸,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每一天遭遇到更多委屈,我就多怪他一分。到了后来,我告诉他,我恨他,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求他赶紧承认错误我是他的女儿,可是我从来没帮着他说过一句话。我只是用我的忿怒、我的仇恨,将他推进更深的深渊。”
刘文秀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几次三番想往下继续念,可因为情绪太激动,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简悦懿想上场扶她下去,换别人上去演讲。可目光一扫台下,发现刘文秀真情流露的这一刻,竟更让台下的学生触动。
大家都屏息注视着她,没有一个人催她念诵,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人人的表情都是哀凄的。
于是简悦懿收回了刚迈出一步的脚,安静地等待刘文秀继续往下念。
刘文秀平静了一下情绪,想往下继续念稿子。可不知是什么事情触动了她,她忽然把稿子往地上一扔,往前走了两三步,哭着冲台下深挚地道“爸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直到国家给你平了反,我才知道自己曾经错得多么离谱”
“你是我的父亲,除了上班的那八个小时其它时间你全在家里你的人品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但在关键时刻我却没能相信你”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被斗的时候,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要求你承认错误的对不起”
被她深深望着的中年男子也一样泪流满面,忽然从特邀嘉宾座席上站了起来“爸不怪你是爸连累你了你要不是有我这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父亲,根本不可能被人恶意相向是爸对不起你”
刘文秀在台上矢口否认“不,这不怪你,爸,你是被冤枉的你也不想这样的”
就在这一刻,父女俩多年的心结得到了消融。简悦懿悄无声息地走上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