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黑豹临身,小久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七娘一步迈过来挡在她身前,她一双手掌散着青色的光,正要与黑豹交手,陡然又生了新的变故。
一道白光凭空乍现,闪电似的瞬息即至,先七娘一步,从黑豹的后脑勺灌进去,穿透了它的喉咙。
黑豹惨叫一声,凝实的身体边缘虚化,仿佛聚散不定的黑烟,顷刻间散了大半,余留一小部分坠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变作一块青黑的石头。
石头上,扎着一根白色羽毛。
小久惊魂未定,望着那块石头的发呆,七娘却已回过神来,散了两掌上的青光,朝石碑所在抱了抱拳:
“仙师。”
愣怔出神的小久被七娘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忙抬起头,果见那石碑上坐着个老道士,邋里邋遢,脑袋上的道帽偏向一侧,上面绣了个黑白相间的阴阳鱼。
他的酒糟鼻红扑扑的,白胡子垂到胸口,吊着腿眯着眼,腰间还悬了个红葫芦,见小久望来,便是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一点没个正形。
见七娘朝他见礼,他便点头回应,旋即又看向小久,嘻嘻笑道:
“嘿,久儿乖徒,老道没骗你吧,方才那一手,可还像样?”
小久立时红了眼睛,悲喜交加,膝行两步到碑前:
“师父!你没死?!”
她明明看见老道士好端端地在这儿坐着,心里顿时生出些念想来,唯愿去年冬天那场祸事是她做了一场梦。
是不是梦醒了,老道士就能回来了?
她话音落下,七娘脸上显出两分悲悯,不忍地撇开脸去。
老道士也收起面上的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死了。”
小久怔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往下落。
“唉,乖徒莫哭。”
老道士目光慈和地看着小久,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老头子死时已三百余岁,纵然未证仙道,也早已活够本了,这人世呐,欢喜苦痛都看了个遍,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余七娘有真本事,据老头子所知,她修行已逾千年,道上仅有一劫,便功德圆满,整个梁亭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能人,将你交给她照看,老头子放心!”
小久被老道士嘴里道出的话惊得忘了悲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余七娘。
七娘面有无奈羞恼之色,她怎知这老道士的嘴像个堵不住的窟窿,一不留神就把她的底全抖了出来。
老道士哈哈笑着,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得意洋洋。
反正他人已经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不早些说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他得让他的乖徒弟长点心,莫叫某个大妖给骗了。
小久愣了好半天,心里无端腾起一股荒唐的感觉。
自她昨夜开了天眼,好像天地间所有事物都发生了改变,将她自小养大的疯癫道士原来是个举手能降妖魔的高人,好心收留她的客栈女老板竟是修道千年的隐士。
她垂下头,目光落在那枚插了羽毛的黑石头上,脑海中忽有一道亮光闪过,惊得她脸色微变,急急忙忙开口:
“师父,你既有这般本事,为何任由那盗匪占了道观?又怎会突生恶疾,客死于山道中途?”
老道士如此厉害,过往不曾思量的细节,这一刻全都清晰起来,令她心头惶惑,急于获知真相。
此言一出,不仅老道士变了脸色,就连七娘也敛了眸子里的神光。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