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底下是扎堆的人,一半互相分享零食,一半掏出许久不见天日的游戏机,战个痛快。倒是广播里,学生会的成员,念着各班被强制要求交上去凑数的短文稿子,在试图跟蝉鸣一较高下。
季晗迟被安排在女子八百米的第三组。
真心喜欢锻炼和体育的女孩子还是少数,这个项目的大部分学生,都是跟季晗迟差不多,肩负着班主任“至少人头要凑够”的期望,忍痛报了名。
眼见着一个个站着从起点出发,又被扶着回来的前辈,季晗迟觉得自己腿有点软。
然后,终于轮到了她。
裁判举起了系着小红绸缎的枪,枪口朝天,两声枪响后——
比赛开始!
季晗迟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与人群一同出发!
……
…………
………………
四百米的时候,季晗迟开始觉得喉咙里塞了团火,每次喘气的时候,都仿佛内里被那团火灼伤了一般。
右侧肋骨的附近,也好像有根不听话的筋,在不间断性地抽搐,把血肉纠成一团,伴随着呼吸的发疼。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慢。
发小哪有不清楚季晗迟这个弱鸡体质的?
察觉到这是季晗迟的极限,一直陪跑的陆琼也跟着放慢步子,瞧她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劝道:“要不咱们弃权吧,瓜皮?老邱也没指望你拿个奖什么的……太难受的话,还是——”
忽然迎面吹来一股风,陆琼被迫闭上嘴。
而一直跟在季晗迟身后的季明舒,在这个节骨眼上,脚下一转,从后方,走到了季晗迟的正前两步远的位置。
不同于陆琼的游移不定,他冰蓝的眼睛温和而平静,只是专注地看向季晗迟,安静地等待她上前。
每当季晗迟忍着痛,艰难地迈出一步——
他便随之往后退一步。
同时,也是向终点靠近一步。
季晗迟的脚步的确越来越沉,越来越慢——但她并没有停下,哪怕一刻。
不知不觉中,陆琼也不再说话,只是压着步子,陪季晗迟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完成这漫长的赛道。
直至终点。
季晗迟是最后一个抵达终点的,却也是第六个跑完全程的,恰恰好压线,拿了女子八百米第三组的鼓励奖。
被陆琼带到旁边树荫下休息,打发聒噪的好友去帮她拿水,季晗迟靠在墙根,侧头看向无人所知的明舒。
在买过终点那条线的时候,旁人以为她只是站不稳,但却是季明舒伸手扶住了她。
她忍不住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同意陆琼呢。”
季明舒向来是讨厌以及排斥,任何会伤害到“季晗迟”的事物的。
听了她的话,似乎自觉那条“不许说话”的指令解除,不顾季晗迟脸上的汗珠,季明舒摸了摸她的脸颊,也跟着她弯了弯眼睛。
他说:“可是,季晗迟想跑完。”
——哪怕是赶鸭子上架,她也不想交出敷衍了事的答卷。
从某个角度来说,季晗迟是个要面子还特别好强的小姑娘。
她装作把碎发绕过耳后,实则碰了碰季明舒的手指,轻声道:“……嗯,我想跑完。谢谢你,明舒。”
但爱如潮水涌来,又走得像龙卷风一般匆匆,季晗迟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爪子,一字字道:“你再说一遍?”
季明舒配合地重复:“刚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