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生心里有数,只叫他妻子熄灯睡觉。他妻子以为他不是那等嫉妒枕席的人,渐渐地放开了,与那些人来往日益密切。
那贡生第二天就买了一大包耗子药,忍到半年以后,会试落第,这群人在后院小酌,叫他打酒来喝,才一股脑把耗子药全倒进酒坛里,将他妻子并二十多监生全都毒死了。
此案一发,举国惊哗。当年的祭酒本欲悄悄地压下,奈何被毒死的人里有一位极要紧的人物,终于闹到了御前。太上皇也觉得监生相杀实在不光彩,要归咎典膳厅治膳不利,买了腐烂的猪肉,才吃死这么些人。
谁知那贡生实在不是凡人,披发跣足,到闹市的茶楼里,像说书一样,将自己妻子如何与人通奸、奸夫□□如何折辱自己、自己如何不堪其辱毒杀奸夫□□,事无巨细地演说了一遍,还写成话本赠与众人。
他写得□□香艳,还配有精美图画,人人都爱看,屡禁不绝,至今仍有书坊偷偷刊印。
经此一役,国子监的名声彻底妖魔化。不止是那贡生的话本流传甚广,还有一系列的跟风作品,什么儒生秘史,太学奇缘,浪荡子情遗国子监,荼毒笔墨,不堪入目。
齐大人和那犯事的贡生是一堂的同窗,只不过已有家室的监生不与他们住在一起,才毫不知情,案发之后方叹息一个好好的读书人被这些纨绔子弟给毁了。
当时身处其中,只顾着怜惜他人,如今自己也做舅舅了,才觉得这等污浊之地,还是不要让子侄牵扯其中的好。
席仲要帮着他父皇收买人心,稳固朝政,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想着为席仲好,所以要他远离此地。席仲想着为他和皇帝分忧,怎么也不肯置身事外。
这么两下僵持着,一百天过去了。
齐大人命典簿另做了一本花名册,谁来上早课,就在名下画一红圈。百日之后,集齐一百枚红圈的,只有金荣、席仲和一个岭南来的贡生,名叫卫鸣的。
还有几个监生,只缺了一天,说是因当时偶感风寒,求齐大人将他们也算上。齐大人问他们:“殿试之时,你偶感风寒,也不去了不成?”终于无人有异议。
齐大人将三人叫到博士厅考校,问些自己上课讲过的内容,以防误收了滥竽充数之辈。
金荣自然对答自如,席仲存心要和齐大人较劲,也每日强记下了他讲的内容,此时也不怯场。那卫鸣是广东的举人,去岁上京赶考,为副榜第一,所以入了国子监,在诚心堂,预备温书三年,一举夺魁的。
他素来仰慕齐大人的人品文章,听闻齐大人要来做祭酒,已欢喜不尽。又见他要收亲传弟子,自然日日早起,也将齐大人讲的经义背得滚瓜烂熟,此时应答,舌灿莲花,不输金荣、席仲两人。
齐大人听了他们的言语,心下极满意,面有得色:“你们三个,都是极好的学生。然而我既要收你们为徒,必排出一个次序来。你们三人孰先孰后?”
三人忙就要谦让起来,齐大人抬手止了:“你们三人就在这里各写一篇文章,我以文章之优劣定次序。”又笑道:“别想着给我胡乱搪塞,谁写得不好,我是要除名的。”
横竖博士厅是办公场所,有的是桌椅板凳。齐大人命人给他们搬了三张几案,又拿了三个蒲团,以滴漏计时,命他们以“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为题作文。
金荣知道齐大人此举并非要在今天给他们定下孰优孰劣,不过是想试试三个徒儿的志向。于是并没像写应试作文一样一字一句地斟酌,反而稍稍放开,说了些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卫鸣是考过会试的,虽然没中,但在副榜排了第一,已经不容易了,写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