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起来吧。”
说着,冲他招招手,“来朕身边。”
李漱默默起身过去坐下,低着头,全然不似在外头那般肆意的模样,反而是乖得像只小白兔,听话又顺从。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之后,忽然叹气:“怎么瘦了?瞧你这样子,莫不是又生了病却不说?”
李漱垂下眼睑:“儿臣无恙,只是近日有些胃口不佳,所以有些没精神罢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倔……”
桌子上放着热茶,男人拿了空杯子满上之后,推到他面前:“暖暖手吧,会昌寺那边风大,你又穿的这样单薄,朕瞧着你那手都红了。”
热气从茶杯上缓缓飘起,白雾慢悠悠变得浅淡,在上头散开。
李漱低声念了句“谢父皇”,之后便捧了茶杯在掌心。
对方不说,他自己都还没发现,这会儿热茶一捧,他才觉得双手冰凉,有些发僵的指头也慢慢舒展许多。
明明已是四月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儿个那一场雨,忽然间,这长安城附近可就变得冷起来了。
即便是头顶有太阳高高挂着,风也是有些冻人。
李世民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抿着嘴笑了笑,“漱儿,上会昌寺做什么去了?朕可听说你跟那房俊又闹别扭了,可不是为了躲他吧?”
房俊就是房二的大名,但平时,房家人都是叫他小字遗爱来着。
李漱一听见这名字,心里头就觉得不爽,但当着李世民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就只是绷着脸摇摇头:“儿臣没必要躲他。”
“真的吗?”
李漱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要躲也是他躲我,凭什么叫我躲他呀?”
“……”
李世民顿住,紧紧盯着他双眼,半晌后,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朕就说嘛,瞧着你那蔫头巴脑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朕的小十七——”
“小十七呀,就应当是这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这才对嘛。”
李漱听他这么笑着,表情也放松了些许,抱紧茶杯,嘀咕了一句:“父皇又拿儿臣开玩笑呢。”
李世民哈哈大笑,周围气氛也瞬间活络不少。
李漱瞧着他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纹路刻在上头,心里不由得复杂万分。
父皇疼他宠他并非作假,可身在皇家,谁能保证这份宠爱永远不会有变化呢?
现如今,他们坐在一起和和睦睦,可他仍旧要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谋求后路。
因为父皇已经老了,即便现在看着身体没什么毛病,可那鬓角的零星白发还有脸上松弛的皮肤明明白白在告诉所有人,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皇帝又如何?
还不是会老会死,逃不过凡人的命运。
想到这一点,李漱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是被什么压上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气。
对面,李世民笑够了,一拍掌,“说吧,是不是没找到?”
找到什么,根本不用挑明,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李漱点点头,又有点郁闷,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父皇,儿臣想去沩山。”
“去沩山?”
“是。”
“你上的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世民沉默下来,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考量,“你真想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