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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次沩山宣讲,没有一个人是不好奇的。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上头只有一个破败寺庙的地方宣讲,对此,辩机心中自然也是有疑惑存在。
上辈子,玄奘是直接回了长安,然后由皇帝亲自点名选了他前去,协助玄奘来将那些个从西域带回来的佛经翻译成汉文。
那时,并没有中途往沩山的这一趟,所以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不好奇。
玄奘既然这样行事,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此行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在于……
他需要一个人来为他解惑。
那个人,非玄奘不可。
……
路上石块大小不一,青石板两旁总是在隐蔽之处藏着小石头子,上山的人还得格外留神脚下,不然要是踩上哪个尖头,脚底板只怕是要疼上一路。
穿僧袍的和尚被裹在人群中,一路向上,走得快而稳。
半空中,太阳时隐时现,天也是一阵明一阵暗。
有微风吹过,卷起了山林中的凉意,辩机一路沉默不语。
走到了半山腰,周围人渐渐少了,大多数都没那个体力一口气直接走上最高,所以在接近山腰之前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歇脚。
静云也是有些走不动了,脑门子上薄薄一层汗珠贴在上头。
“师兄师兄,咱们停下来歇歇吧。”
他喘着气,伸手拿袖子擦了擦汗,“我这有些走不动了。”
辩机看他一眼,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这一路紧赶慢赶,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到了目的地之后连口气儿都还没喘匀,直接就上山来了,所以静云吃不消是正常,倒是他——
可能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儿,竟然不觉得有多累。
他允了静云上一旁歇脚,站在路旁,状似无意地又往后头扫了一眼。
这一路上,李漱总是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可是自打他们一上山,后头跟着的小尾巴就不见了。
辩机收回目光,默默捏了捏腕间的佛珠,却忽然间听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叹息。
那声音飘飘忽忽,钻进了他耳朵里,引得他转眼看过去。
山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有个衣着更加朴素的僧人站在那里正在看他。
不过是一身灰白僧袍,配着平淡无奇的长相,应当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僧人罢了,可辩机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有些微怔。
这世上,还能有几人可以把这普通的僧袍穿成这般不普通的模样?
几乎是有些平淡的五官放在那张脸上,合着那双似乎已看透世间万物和众生万象的眼睛,一眼看过去,便会让人生出一种是在端详佛像的错觉。
辩机一念过后敛去神情,恭恭敬敬对着那僧人站的方向躬身一拜——
“大师。”
阴影之中,玄奘冲他微笑还礼后,松开了拢在一起的手掌:“辩机,我在此等你许久,终于是等到你来。”
“大师消息竟如此灵通……”
“非也。”
玄奘手指轻轻颤动,指尖往上,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似乎带了些不一样的色泽:“可是它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