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娘放下玉梳,沾湿了手指,在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陌生的字:
李承鄞
豊朝是中原大国,皇宫的富丽堂皇确实是西州比不上的,但人却没有西州的生气,几列宫人经过我身边时,都低伏着身子不敢直视,我开始怀念起以前西州宫里那些同我吃耍的侍女,这儿只有永娘敢直起身子同我说话。
那些人工雕琢的美景远不似大漠荒烟的浑然天成,拘谨又妄想装成恣意,看得我提不起劲儿。
好不容易见到一处辽阔的湖泊,岸边却奉太子之命围了圈牢固但丑陋的栅栏,如此画蛇添足之举,我心里怀疑起豊朝太子的审美。
皇帝的宫殿比别处大了许多,我停在门口,有些胆怯的徘徊起来。
再怎么说,那都是拥有最辽阔疆土的帝王,我对他印象全无,如何面对实在愁人。
永娘出声催促:“太子妃,陛下还等着呢。”
我咬了咬牙,在心底给自己鼓足劲儿,大义凛然的迈入门槛,正撞见两个年轻男人匆匆出来。
打头的人脸又瘦又窄,重重的长冠架在头顶更显孱弱,眼底青紫可见,但不得不说是副好皮囊。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胸前的绣纹,金色丝线勾出四爪长蟒,它一对小眼珠呆滞的瞪着我,模样很是滑稽。
目光逐渐上移,近午的烈阳穿过宫灯照在他脸上,眸中那抹清透澄澈,正望着我颤动。
我的目光越过他肩头,扫了眼他身后向我作揖的宦官,有了定论,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喉结一滚,低声道:“小枫?”
看来就是李承鄞和他的随从时恩,我没认错。高兴的我不甚标准的做了个欠身礼:“小枫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鄞刚探出的手顿在半空,展开的指尖慢慢合拢,收回了手臂:“你来此处有事?”
我如实回到:“是殿下让我来的。”
李承鄞眉头一沉,见我入了殿门,竟也跟着来了。
皇帝苍老得厉害,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翻折子,看到我和身后的李承鄞,脸色微沉:“你怎么来了?”
李承鄞拱手弯腰:“太子妃怎么说也是我妻子,儿臣当有权过问。”
这语气不似动作恭敬,我看不明白他们的关系,偷眼望向跪着的时恩,时恩连忙冲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毕恭毕敬的向老皇帝行了宫礼。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我们平身,对我和蔼一笑:“近来身体可有好些?”
他态度好,我也松了紧张的心:“挺好的,只是快在屋里憋得生根发芽了。”
老皇帝笑得开怀,可眼睛总若有若无的打量着阶下的我们,让我觉得他心里有鬼主意,笑里也埋了刀锋。
果不其然,他清了清嗓子放下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既然太子妃觉得无聊,我便让太子再纳一侧妃,陪你聊天可好?”
这分明就是埋了套让我钻的,我方才说的是无聊,倘若我说有聊,他也必会来一句既然我喜欢热闹,就多添几个人热闹热闹。
天子的心意向来是定好了硬塞旁人的,我也不好反抗,往好的方面想,多个人打叶子牌也是不错的,便准备躬身回应。
李承鄞却一只手拦在我面前,示意我站后头去。
我不明所以,只能听话地向后退了半步。
李承鄞再次躬身作揖:“父王,南厌国弹丸之地,他们所想,不过是求豊朝庇佑,大树之下乘凉。南厌与突彧摩擦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