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紧紧扣在袖口,勒出纵横的褶子。
帐外的宫人掀开帘子,我低头悄眼打量着左边尊座上那个两鬓斑白的帝王,他斜斜歪在龙椅上,胳膊搭于扶手,见李承鄞进来,掠过一眼后,眼皮微微耷拉,似乎很是疲惫。
李承鄞向老皇帝躬身行礼后,在旁落座。
待帐内安定下来,老皇帝坐正了身子,手指在膝上来回缓缓搓揉,眼风扫过噤声众人:“方才--七皇子遇刺,你们都知道了?”
席下七皇子母妃的父亲张侍郎突然起身:“敢问陛下,七皇子如今伤势如何?”
老皇帝不耐烦的抬手打断:“太医尚在诊治。”
凡是有眼色的都看得出老皇帝现在风雨将至,张侍郎垂下眼微微拱手后重新落座。
我身侧的李承鄞嘴角微抿,神色难辨。
老皇帝环视一圈后无人开口,向身边宦官示意,宦官点点头:“带上来!”
李承鄞并未看向来人,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不定。
几个身穿盔甲的御林军抓来两个黑衣人,向老皇帝呈上□□:“陛下,太医比对过伤口,确是此弓配箭无误。”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直视座下两人:“谁指使的?”
黑衣人被御林军压着胳膊跪在地上,闻言也不抬头,只微微侧脸。
我心里一阵咯噔。
他好像………看的是李承鄞?
老皇帝顺着他是视线转头向左手边众人,沉声问道:“你直接说出便是,何必左顾右盼。”
两名黑衣人抬头,身后的御林军连忙死死捏住他们双颊,防止他们咬舌。
老皇帝嗤笑一声:“倒是衷心。”
突然,他脸色微变蓦地起身,看着那两人嘴角慢慢流出鲜血,其中一个临死前一直望着老皇帝,齿间殷红弥漫。
老皇帝握紧了拳头,大呵道:“怎么回事?!”
最前面的御林军端详一阵后连忙跪下:“回陛下,状似中毒而亡!”
老皇帝手背青筋暴起:“好啊,真是两个忠仆。”
我余光瞥见李承鄞,他依旧端坐,嘴角却浮出一抹笑容,似是冷笑,又似是嘲讽。
老皇帝掀翻了茶碗,脆弱的瓷器撞在地上成了白色碎片,茶水慢慢浸湿他脚下的地毯。
众人具是一惊,我缩着脑袋抖了抖,手却被一片柔软覆盖。
李承鄞微微侧脸看向我,指尖在我的手背点了点,似是安慰。
但他的掌心毫无暖意。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若真是忠心,为何向李承鄞这边看?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太过突兀。
李承鄞喉结向下微沉,放开了我的手,起身拱手道:“如今七弟病情不明,不知父王如何打算?”
他抬起头看向老皇帝,缓缓重复道:“父王,想如何?”
老皇帝慢慢坐回龙椅,垂目沉默半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裴照:
“裴照作为御林军总统领,玩忽职守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暂停职查清事情始末,由左统领张简暂代其职。”
裴照倒是毫不犹豫的解下佩剑,交给上前的宫人,与同时跪下的张简伏身叩拜道:
“臣领旨。”
“臣领旨!”
李承鄞垂手站在一旁,拇指在食指侧来回摩挲,眼睛不知看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