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八府,镇江,丹徒。
激飏过耳,淜滂中隐隐参着些血腥之味。
庭院里,男人面无表情的收起长剑,踩着成地的残肢,正准备离开。
“潘郎……”一个微弱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男子转过身,瞧着趴在地上的女子——女子披头散发,一颗眼珠悬在眼眶外,身上的衣服被血渍浸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下半身几近被拦腰截断,鲜血正汩汩淌出,那女人似蠕虫一般,望着男人的背影,艰难向前匐着。
“潘郎,潘郎,你……为何如此……”那男人听闻声响,回身蹲下,盯着地上的女子,阴森的月光勾勒出一张无暇如玉的脸。男子笑了笑,伸手缓缓抚上女子的脸,纤细的手指混着血在女子脸孔上摩挲着,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渍。
半响男子开口,声音冷清而蛊惑,“失罪,怎会把你忘了。” 言罢,男人的手慢慢下移到女人柔弱的颈,霎时间那双手骨节爆出,牢牢抓紧女子的咽喉。
“你……不得……好死。”女子变调的声音凄厉无比,双手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手腕——那哪里还是女子的葱根,五指的肉早已削去,只留着些皮勉强拉扯着森森白骨。
“借你吉言。”男人不紧不慢地收紧了双手,嘴角微翘,欣赏着女人负隅顽抗之姿。
女人吊着最后一口气,死命握着男子的手腕,伴随着咯吱骨头断裂之声,不一会儿,双手便了无声息垂了下去,
男人随意地将女子的尸体丢向一旁,而他身后,零零散散落着几个早已显了菹醢之状的尸体。这样随意一抛,男人忽觉手腕上的异样,借着月光才发现,刚才那女子的垂死挣扎还是给自己留了印记——几道被手指骨戳烂的伤疤,正无声无息地滲着血。
男人锁紧眉头,将伤口隐在袖口之下,举步出了院落,而他身后匾牌上书的杨府二字,正在泣血。
男人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人立于树下,似一直在等自己。
“心愿已了?”
男人见到来者,像是泄了气,收尽了方才的厉鬼之相,脚下踉跄,跌入那人怀中,口中喃喃:“李……终南,我甚是累极。”
那人一怔,未回应男人,却是疑惑道:“你去谈事,怎要得浑身都是血。”
男人闭目不言,而他的后背正插着一根淬得雪白的三尺长剑,正合着男人的血肉,发出盈盈红光。
……
烟雨蒙蒙,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匹玉骢由远及近,打着响亮的鼻响。
雾气绕马蹄,雨水映在那马上那人的眼底。
马背上的青年,白衣素袍,面容清癯,似大病初愈,看不清那人眉眼,但似乎不是甚么富贵人家的公子。那人既无蓑衣也不撑伞,一手拔缰一手执鞭,背后还背着个长条匣子,丝毫没有因为雨水与雾气而放缓步伐,直直奔向栾树林的尽头。
老伯不知何时起便住在了这路旁的栾树林下,也不知姓甚名谁。他整日伫在这路边,盯着来往人马,毕竟顺着这峦树林再往南行几里,便是金陵的李府了。因此,李府上来了甚么贵客,李府上哪位小姐要出嫁了,当今圣上又赏了李家甚么宝物,老伯总是第一个知道。总有那么些个对李府家世好奇得紧的,或是想与这李府攀关系的,都会来这老伯的峦树林打听打听,老伯也愿意讲。
今日,老伯老远便瞧见这混沌影子,于是他佝偻着背,一手拄拐,一手拦下这一人一马,道,“不敢去往那边了,那边是金陵李氏的府邸。” 老伯心善,若是见了来人是像迷路的,或者外地来的,就会好心提醒他们,不要贸然去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