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李韫纬不合时宜地嗔道,“喂,你在京城听到甚么了!”
“没甚么。”那人撩了撩前额细碎的湿发,颇含玩味之意地瞥了晓舟珩一眼,字字千钧,句句清晰道:“我早些时候在京城听闻一人姓晓名舟珩,似乎也是金陵人士,也许是与绝艳先生重名了罢,本是圣上钦点的前三甲,却不知在发了甚么疯,在入宫面圣之前却扬言即要娶灼若郡主,妄言之后自觉先圣上降罪于自己,便转身撒腿便跑,这一跑,居然跑回金陵了。”
这一番虚虚实实的话从那人口中这么一说,方才激起晓舟珩心中的那一点好感,荡然无存,灰飞烟灭。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金陵绝艳还有这样一遭,不管那男人说的有几分真,晓舟珩确实此刻正身型僵硬地立于金陵李府的正门口,而非在京城的翰林院。
“啊。”一声细碎之音从晓舟珩身后传来,他连忙转身,瞥见了十六小姐李著月那张布满惊慌的脸,著月小姐确实如画师画中那般明艳动人,耳朵上各别一个珍珠坠儿,身着金缕边的淡色荷叶小裙,头上插着个飞云簪。
李著月瞬时便匿那份失态,欠了欠身子,不看晓舟珩一眼,冲着李韫纬行了礼,道,“十五哥,我有句话问这位公子。”说罢便转向那男人,轻声道:“这位公子,您说您是李府上人,可是有甚么证据?”
“有,先给小姐陪罪,在下确实有一信物,不过这信物只能与李韫奕公子一人看。”
著月盯着雨中那朦胧身影看了半响,用帕子轻掩朱唇,道:“这位公子,你可知李府家规,我朝刑司?”
“自然是清楚的。”
听男人这样一说,著月便冲着李韫纬道:“十五哥,下着雨,你就让那位公子进来罢,你看他那匹马,是不是品质极好的?”
那匹骏马亦配合地用蹄溅出几潭水花。
“妹妹,你如此……那人若是……”
著月嫣然含笑:“若是他是那宵小之人,罪名我给你担着罢。”
李著月这一展笑颜,令李韫纬疼惜不已,来不及考虑为何自家小妹会贸然出现在门口,只觉门外那人这下怎么看着都不像可疑的黄衣褐夫之流,连忙道:“不不不,怎么会让妹妹担着,快快请公子进来。”
“多谢十五少爷,多谢十六小姐。”那人拱手冲二人的方向行了礼。
“不必,小女自是听过家父与六哥提过这样一个八哥,你若真是,日后便是一家人了。”著月扬了扬秀眉,“纵然不是,让这位公子歇歇脚也是好的。若是不让这公子进门,传出去李家岂不是失了颜面——这李家可是小气的很。”
李著月说得俏皮,虽是对这自家哥哥的话,却将意思向雨中那人传达了个清清楚楚。
“我理会得。”
著月听那人应了一句后,掩嘴一笑,低垂双目,行了礼便与撑伞的婢女回去了。
这期间,著月不朝晓舟珩看半眼,直直视他为空气,连守门的侍卫都朝晓舟珩投来极其复杂的眼神。
晓舟珩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命里犯太岁。
这太岁爷真真厉害得很,不仅扒自己脸皮,还毁自己前程。
那男人经过晓舟珩身边时,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久闻金陵绝艳大名,在下李终南,来日方长。”
李!终!南!晓舟珩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忿忿地将这个名字在齿间唇间碾磨撕扯了不下数十次,心中生出了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怒气——竟不知是气那人当众揭了自己的不堪往事,还是气那人比自己还要更俊三分的脸。
来日方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