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傅明渊皱眉,“真的见到了人?”
望着干干净净的雪地,纪凡极轻地点了点头。
“确定吗?”
这一回,纪凡却迟疑了,久久没能回答。
屋檐下的雪地平整洁净,只有一对脚印,是他本人站立过的证据。
而原本理应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却连半分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究竟是……
还来不及细想,夜幕里忽然飘来了模糊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回头,望向声音来源。
恰在此时,风声静了一瞬,细若游丝的声音立刻清晰了许多。
是口琴。
遥远的黑夜深处,好像有谁正在演奏,有一搭没一搭,随性吹奏着不成调的小曲。
两人屏息聆听,却分辨不出是什么曲调。
那琴声时断时续,任性地转着调,唯一不变的,是苏联情歌小调独特的忧郁意味。
纪凡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缓缓插手入兜,只摸到了空荡荡的布口袋——那支口琴和他神秘的主人一样,不知何时,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远方,小调还在继续演奏着,似是想要传达些什么讯息。
侧头倾听,纪凡愈发肯定,这样特别的音色,正是自己先前吹过的那一支口琴。
他脑中逐渐构成了模糊的猜想轮廓:从乐观的角度想,那人或许已经回到了基地,正在用琴声帮助他们指路也说不准呢。
越想越觉得,这似乎是眼下唯一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
纪凡没有迟疑太久,对于那萍水相逢的男子,他总有种说不出原因的信任,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他并不会伤害他们。
想到这里,他抛开心中疑虑,反手牵过傅明渊,一脚深一脚浅,踏过雪地,沿着乐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然而,无论前进了多久,他们也没能靠近那飘渺的口琴声。它始终不远不近地吊着两人,像是驴子脑袋前方拴的红苹果。
每当他们疲惫不堪,想要原地停下休整片刻,口琴声就会突然变得更加响亮清晰,穿透风雪,刺激着两人的鼓膜,催促他们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距离基地更近了,音乐声也变得更加嘹亮,傅明渊突然顿住了脚步。
纪凡略带不解,回头望去,却见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听。”
黑暗的荒原上,口琴声依旧断断续续,不成曲调,有种说不出的荒凉与凄切。
是要听什么?纪凡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傅明渊双眼微阖,口中轻柔地哼了一段小调,慢慢地,竟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诡异口琴音符全都穿在了一块儿。
他低声哼唱了一遍,而后再度从头开始,这一回,调子立刻变得流畅起来。
这下,就连纪凡也反应了过来。
这首歌分明就是……
“白玫瑰。”傅明渊睁开眼睛,低声道。
两人视线相交,眼中都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纪凡惊疑不定地张了张嘴,骇人的猜测在喉头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能直接问出来。
傅明渊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走吧,”他温和地说,“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
至于他所说的“他们”是谁……或许已经不言自明了。
纪凡任由他拽着,偏头望向傅明渊平静的侧脸,心中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