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了努嘴,立刻有婢手捧玉盒,去接他吐出的荔枝核。
千金小侯爷冷声道:“这次若不让他也倒次霉,我魏灵风三个字倒过来念!”
那中年人道:“得罪了小侯爷,别说是一枝花,就是十枝花,也要后悔开在这个世界上!”
魏灵风似有些倦了。
他一听马屁,就像听了孔老夫子的之乎者也般,又困又烦。
他说道:“风大。吃饭。”
四散的美人儿便一齐儿地聚过来,手牵着手,或者臂挽臂,挡在魏灵风面前,挡住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
魏灵风管这个叫“美人屏”。
“美人屏”,顾名思义,就是美人做的屏风。
从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暖香,也要比一般屏风更有情趣,更有逸致。
“美人屏”自然比一般屏风更胜一筹。
说道“美人屏”,不免使人想起一个笑话。
沧州一个怕冷的富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向魏小侯爷“东施效颦”似的,冬日里每每上街,都要召集府邸里所有肥胖的婢女,布好阵型组成移动的“人屏”,来给他挡风,时人称之为“肉阵”。
可谓俗不可耐,传为一时笑谈。
由十几个体态婀娜的妙龄美人组成的“美人屏”,却端的是活色生香,特别是在吃饭时使用,更能够促进人的食欲。
千金小侯爷不愧“千金”二字,他实在是很懂得享受的。
“等等。”
魏灵风却突然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他一挥手,那些美人儿就乖巧地如小鸟儿般飞散去。
窗外是一顶乌木轿子。
魏灵风不认识苏试,也不认识“一枝花”。
但他认得这顶轿子,化成灰也认得。
此时,乌木轿子正好在半道上停下。
陆见琛站在游廊雕栏后,只见从轿旁窗边,从雪白的貂帘下,探出一只冷玉似的手,捻一盏净滑的琉璃杯,伸向一旁的梅树,动一动食指,从梅花上拭下一点积白,往杯中添了一抹香雪。
那手轻摇一下,那一小口雪便消融在了杯中。
见轿子似要飞走,陆见琛出声喊道:
“苏少侠!”
轿子应声而停,貂帘无风自揭。
“酒有羊羔、玉露、豆酒、火酒之名。羊羔、玉露尤美。”
“羊羔酒,健脾胃,益腰肾,白色莹彻,如冰清美,饶风味。”
用冰雪调过的羊羔酒,不再烫舌,刚好是沁人心脾的温暖;酒味更淡,味道也更雅致。
苏试浅抿一口,顿觉舒心畅脾。
他喝完这口酒,这才抬起头来。
也渐渐抬起眼睫,露出一泓秋水。
只见他仍穿那袭白衣,外披一件月银色貂裘,清逸放旷,又有精妙雅致。
风流体态,抬腕间都透着慵懒。
陆见琛与他隔着庭院相望,却并不再言语,他身后侍立着的扈从捧着琥珀盒子出列,向苏试走去。
苏试的视线撇向那扈从,又流转而回,落在陆见琛身上。
恰一阵水汽,自烫酒炉中,氤氲而起,遇冷而凝白,便似雾里看花,见他白鸾羽扇轻摇,若云中现身,轻盈一笑。
那一笑使人想起一句词来:
“……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
彼此在凝望间,便多了一丝“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魏灵风心道:好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