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镜头后面的陆孟白曲起手指,敲起了自己座椅的把手。一旁的宋子玉笑嘻嘻的戳了他一下,安慰道:“老陆放松,姝姝姐应该快来了。”
话音未落,就楼梯上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响声。
——叩叩,叩叩,轻缓漫步,步子不紧不慢,却反而衬得屋内的人心生出某种急切的焦躁。
也许过往便是如此,那些尽态极妍的美人如繁花错落娇依朱栏,下面的人便只是期盼着那声声脚步靠近自己,求得一夜风流。
这种心情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群孩子,此刻却在这群因为各怀心事却又不约而同无比期待着她出场的少年人心中,随着一步一步的脚步声,踏上了他们的心房。
喀拉一声,门被慢悠悠地推开了。
在一群少年人下意识扼住呼吸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娇滴的美人,她那双炭笔描绘过的眼细细扫过一圈屋内的人,一点荒唐的嗤笑被她细细掩住遮在浓长羽睫之后,像是在说她今日的客人竟然是这么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家伙,饶是如此,她嫣红嘴角勾出来的弧度仍是轻佻又放荡,带着成年人和风尘女子特有的游刃自如。
红衣的女郎款款侧坐,女人特有的玲珑身段在宽身旗袍半掩半遮反而有种撩人心弦的微妙干渴,可到头来只有一双玉白手臂近乎施舍般从衣袖里探出来摆在她的腿上,腕骨伶仃,在一身红衣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盈盈可握的柔弱感。
她穿着一身朱红宽身旗袍,缎面高跟鞋,衬得足背雪白踝骨微凸,女人拢着衣摆腰肢软柔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并不是像楚其姝那样总是坐姿端正眸色坦荡,相反,她仿佛是习惯垂着眼用余光看人,一双翦水秋瞳眼波流荡,眸光却更像是暗影中的涌动,那种楚楚娇怯的柔弱太过敷衍的挂在眼梢,偶尔在无人看她的时候还会呈现出某种不甘如此却又不得如此的荒凉。
——玉怜香。
花事已阑,残枝空在,怜香悼玉,悲从中来。
玉怜香坐在这儿,就像是那支繁花落尽后的孤零空枝,只残留一些昔日的影子,但正因这一抹残影,便显得此刻的艳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样的悲哀。
陆孟白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镜头中的楚其姝。
镜头是个很刻薄的东西,很多人追求的上镜效果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能解释得了的,阮瑶被陆孟白来回折腾到抓狂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感觉不对,也是因为她在眼皮下面和镜头里面完全就是两个效果,再加上这群菜鸟新手纯粹是一拍大腿下的决定,很多东西他们都是以一个纯粹的外行人角度站在这儿去做的。
拍电影,如何拍,怎么拍,为什么平日里看着挺好看的人镜头下面却像是个少了调动脸部肌肉表情肌肉的假人一样的僵硬,阮瑶看过自己拍的几段,哪怕是自我感觉最好的几段镜头下面也是简直不忍直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突然觉得那些靠脸蹭流量的小花小鲜肉也挺不容易的,至少人家有勇气看自己拍出来的垃圾”。
而镜头下的楚其姝,仍然是美的,是鲜活的,镜头拉开的距离仿佛突然消失,镜头后面坐着的人才是与她距离最近的那一个。
在这小小的机器屏幕之中,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比现实生活中更加拥有触动人心的魔力。
阮瑶被她结结实实晃了一下,然后立刻眼睛亮晶晶的凑上去和她翻看起了剧本。
少女指着其中一段问道:“姝姝,这段你打算怎么演?我卡了好久呢……”
她先前拍的最多的莫过于和宋子玉扮演的萧郎的对手戏,卡得最多的也是这段对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