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涌进正房,只见贾赦直挺挺跪在地上,床上贾代善双眼半睁不闭,气息奄奄。
王太医一搭脉,脉滑而浮,再观贾代善面相,嘴歪眼斜,口角流涎。一问周身大都不能动弹,便知是中风,恐已回天乏术,满头冷汗滚滚而下。
贾代善自知大限将至,不愿为难王太医,略抬抬手,示意贾母近前。贾母见状,情知不好,硬生生咬破舌尖,屏住一口气,艰难迈步走向贾代善。
王太医赶忙退下,招手叫来医官,悄声道“去请太医院所有不当值的太医来。另外速报圣上,荣国公怕是不行了”医官领命而去。
这边厢,贾代善轻轻搭着贾母的手,看着她强自支撑的模样,忍不住眼神暗了暗,艰难开口道“我、我怕是不行了。”
话刚出口,贾母便捂住他的嘴,含泪摇头道“老爷不要胡说老爷是长命百岁的命,怎会,怎会”竟再说不去。
此时,贾政恰好赶来,见状便要上前,被王夫人拦住。
贾代善深知贾母心中难过,想抬手为她擦腮边的眼泪,哪知手却抬不起来。贾代善不敢让贾母发觉,急忙欲说话遮掩,哪知一急,嘴歪得越发严重,“呜呜啦啦”,半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如此,贾母哪能不知,忍不住扑到贾代善身上放声大哭。
满屋子人都跟着抹泪。
歇得半晌,贾代善勉强开口道“老、老大袭爵,给政儿请、请封。”王夫人听得此语,登时觉得心口油煎一般的疼。贾母垂泪静听,不发一语。
贾代善艰难转头,眼睛看向迎春,有气无力道“让我见见,琏哥儿和迎丫头。”
本一直垂首默立的王夫人忽然抬起头,直愣愣盯着贾代善。她的珠哥儿是长孙,元春更是在贾代善身边长大。她万没想到贾代善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竟是不孝大哥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庶女
贾琏本在外书房读书,听闻父亲气晕祖父,拔腿便往后院跑。等他到时,正赶上贾代善说要见他和迎春。贾琏默默看了一眼奶娘怀中“不知人事”的迎春,伸手接过迎春,抱到贾代善床边放好,恭谨跪下,聆听祖父教诲。
贾代善目露赞许,欣慰道“琏哥儿,好长房、交、交你。”贾琏口中应诺,重重磕下头去。祖父这么说,便是原谅父亲,留大房一条生路,祖父大恩,贾琏如何不感动再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贾赦自知罪该万死,耳听老父遗言,整个人伏到地上,无声流泪。
贾代善低头看见胸口被褥湿了一大片。
迎春早已泪如泉涌。
都是她太没用,祖父忌日她都记不清若她能早日想通其中关键,是否就能阻止今日之事迎春不得而知。
但是她没有想通,她没有阻止,她没有尽力。
终究有愧于心
贾代善静静看着迎春的眼睛,不知是否人之将死,气场不同,贾代善竟似能读懂迎春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无愧,难”
此话一出,众人皆以为是说给贾赦听得,唯独迎春心中大震。
重生一世,果然不易吗
之后,太医院群医会诊,均束手无策,贾代善勉强再嘱咐贾政两句便再不能言。
将将亥时,贾代善便驾鹤西去。
荣国府哭声震天。
自古将军百战死。
可怜贾代善多年沙场浴血,一身新伤旧患,边关风雪击不倒英豪。
富贵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