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说出口。
贾母数月未曾见过贾赦。今日初见,大儿子形销骨立,衣衫兜风。贾母心中再恨,到底母子连心,不过怒其不争。
今日耳听贾赦认错,思及夫君贾代善,贾母瞬间老泪纵横。贾敏赶紧凑近母亲,软语宽慰。王夫人也站起身,垂首侍立,表情不明。
停过几息,贾赦继续道“如今儿子知道错了,特来请母亲允准,让孩儿去父亲坟边结庐而居,为父亲守孝三年。”贾赦说罢,连磕三个响头,伏地不起。
贾母伏在贾敏怀里哭泣,指着贾赦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贾赦哭答“孩儿自知罪孽深重,三年不足偿还。只请,只请母亲看在琏儿和迎丫头是您嫡亲孙子、孙女的份上,将他们接到您身边教养。好歹不至于让他们跟着孩儿早夭,孩儿便感激不尽”
贾赦也不顾疼痛,连连磕头,额头鲜红一片。
贾母听了,大惊失色,此话怎讲且不论贾赦是否真心要去守孝,琏儿和迎丫头跟着他便会夭折是何意思
故人已去,贾母风霜历遍,生死哪能参不透对贾赦是伤心失望多过怨恨,贾赦愿意改过向善,她焉能不容不喜更何况,贾琏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绝出不得半点差池。
贾赦明显话里有话。贾母一个眼神,贾敏立时会意,下床去扶贾赦。
贾敏再三劝起,贾赦执意不从,只是不再磕头。贾母便依了他,问道“你适才的话怎么说琏儿好端端怎会夭折快快说来。”
贾母早看见住儿他娘怀中的迎春,关于迎春天煞孤星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彼时贾母正对贾赦失望透顶,迁怒之下,也懒得去管大房的烂摊子。
此刻,却不一样。
贾赦听问,忙回道“孩儿没用,小小一个东院也打理不好。迎丫头数月前已能开口说话,琏儿近日来老是摔倒受伤,诸般事体我都半点不知。昨个儿,琏儿竟然被那群奴才抛下,一个人逛园子还莫名其妙落水,浑身湿透、冒着冷风一路走回东院。如今琏儿在床上高烧不退,时时惊醒,李大夫说怕是要落下惊厥之症。”
贾赦说到此处,抬头看向默立的王夫人道“此事还要多谢弟妹。昨日琏儿落水时,弟妹正在园中游玩还吩咐周瑞家的送琏儿回屋,大哥在此谢过。”贾赦嘴中说着感谢,眸中冷光闪烁。
王夫人在贾赦看向她时便知要遭,此刻只得硬着头皮接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彼时我也刚进园子,恰撞见琏哥儿湿漉漉往外走,便追上去问了问。”
贾赦刚想问“往外是去哪里”,贾母便插言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王夫人慌不迭欠身行礼,“儿媳一时糊涂,怕老祖宗您担心”
贾母不待王夫人说完便打断道“糊涂”转头冲贾赦说道“怎么不请王太医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快带我去看看琏儿”贾母说着便要下床。
贾赦膝行上前,抱住贾母大腿道“儿子来之前已派人去请王太医。琏儿服了药,此刻正睡着。想有祖宗庇佑,琏儿此次受些风寒惊吓,好生调养,总会康复。只是难保以后”
说到此,贾赦略一停顿,转头看看王夫人,续道 “孩儿没用,堂堂一等将军连家宅都顾不安宁。不止琏儿多灾多难,就连迎春,出生便没了娘。如今不满一岁竟被下人四处编排,说她天煞孤星。孩儿实在没用,不能为他们做主。求母亲开恩,接了他二人到身边教养”
贾赦的话直白露骨,含义慑人。贾母自然知他剑指荣禧堂,她却不能轻易松口。王夫人站立一旁,如芒在背。她从未想到,大哥做事这般直来直往,半点情面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