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被施了蛊一样种在严诗脑袋里,时不时就飘出来扰她一番。
这人有毒,鉴定完毕。
那晚之后,严诗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被放下了,又有些东西随之升了起来。她比谁都明白,她轻而易举的把自己藏得不露声色,柔韧有余的应对着各方期待质问,那层伪装薄如蝉翼,薄到在旁人眼里恍如空物,以至于谁都看不到。
她怕,可更希望,有人能狠狠的撕开这层密的让人透不过气的虚伪,撕掉让她歇斯底里的无趣,沉闷,去看那里面腐烂的,灿烂的,一切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但真的有人做到了,她却亲手又将伪装缝了起来。
如果真的赤裸裸,谁又能解救她就这么浴火重生,就这么释放真我,就这么果断的推开她所有想拒绝的
生活毕竟是生活,前二十年的选择已经织成了一张无法逃脱的网,陆淮说的没错,生活只能是你选择的样子,而已经选过的却根本无法摒弃。
清晨,太阳毫不吝啬的赐予人世间第一束光明。
陆淮一只手张开放在额前,细碎的阳光参差不齐打在他脸上,映出一寸寸黑白影色的骨骼。
他收回手,在茶台前坐了一会儿,喝掉一杯咖啡,又吃掉两片面包。
洗澡,换衣服,给胡毛准备早饭。
一切都慢悠悠,每一件事都做的格外仔细,连鬓角的胡子都剃得干干净净。
像是一种仪式,像是把一颗紧张的心藏在平淡的清晨之下。
陆淮今天要去见靳南。
车祸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陆淮都格外注重。因为靳南说不要因为失去一件好的东西,就丢了剩下所有的好东西。
可人都是贪心又愚蠢的。
最在意的没了,顺带着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陆淮顺着明阳大道一直走,那丝惯有的不安随着距离的增进逐渐展露头角。
车停在靳南家的门口,好几支烟的功夫。
他终于下车,敲门前特意嚼了小半瓶薄荷含片,透心凉的刺激让他整个脑袋都清醒了好几分。开门的是刘姨,见过陆淮几次,但因为时隔太久,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是陆先生么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快进来坐吧。”
陆淮冲她淡淡一笑“叫我陆淮就行。”
刘姨去给他倒水,陆淮站在客厅里,房子变了,可他放置东西的习惯没变。
只是曾经作为整个客厅点睛之笔的钢琴,如今却黯然失色了。钢琴盖子紧紧盖着,被人擦得一尘不染,但却看不到一点生气。
陆淮曾经一直觉得靳南的钢琴会说话,那一首首空前绝后的曲子像是被它自己唱出似的,叫人一看见都忍不住去摸一下。
刘姨从厨房出来,不动声色的把茶水放在他眼前,对他沉重的神情置若罔闻。
有时候突兀的安慰和谈论是把刀子,披着善意的外衣,便能自以为是的把一颗心绞死。
喝过水,楼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陆淮不禁怀疑他今天扑了个空。
刘姨看过,指了指二楼“在上面,也不知道干什么,估计是画画,前两天凌小姐总过来给他送点颜料画笔之类的。幸亏有凌小姐,他现在好多了,不过要是像以前那样,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淮应了一声,起身走了上去。
靳南的门根本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走近门口便闻到一股水墨的味道,刺鼻淡雅。
他轻轻推开门,靳南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