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昼手臂被划伤,最是危险,命悬一线之际,被谢糖发现,她咬牙将自己的救生衣脱下来,套在了昏迷的陆昼身上。两人在海啸中泡了数天,筋疲力尽,陆昼眼睛发炎,根本认不清她是谁,可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带着笑意开了玩笑。
他说,碰过了她湿透的身体,大不了以后娶她。
谢糖明知这话只不过是玩笑,可那一瞬,仍然心跳飞快,两天后,救援队赶到,陆昼早已昏迷,谢糖仍撑着最后一口气,竭尽全力,抬起虚弱的手指,将陆昼推向救援队那边。而她自己,被一个浪头拍得昏了过去,之后在盐涩的海水中不知泡了多久,醒来时,四肢几乎都快萎缩。
之后数年,她一直都将那句玩笑话缱绻在心底。
……
可是后来。
后来,陆昼继承陆家之后,前来提亲时,看着的人不是她。要娶的人,也不是她。
那日,阴郁冷硬的陆总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淡淡道:“谢二小姐,请自重。”
谢糖才知道,姐姐冒领了自己的身份,陆昼在救援队醒过来时,是姐姐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精心照顾,所以他以为,是姐姐救了他。姐姐后来更是从自己口中撬出细节,一点点描述给陆昼听,让陆昼确信不疑。
谢糖自然想要说出真相,可是有什么用,没人信。父母对所有人声称那场海啸中根本没有带自己去度假地,是自己太嫉妒姐姐了,导致抑郁症,才会把自己幻想成姐姐,把姐姐做过的事情当成自己做过的。
“糖糖,我知道你嫉妒姐姐,但也不能这样破坏姐姐的订婚啊。”
于是,谢糖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冒充了自己,和陆家订了婚,而自己就这么成了有抑郁症、臆想症、嫉妒姐姐的恶毒女人。
如果没有得到承诺的话,或许便没有期望。
而一旦拥有了美好的奢望,又被残忍地夺走,那种痛苦是撕心裂肺的。
数个深夜,谢糖被当成疯子关在谢家别墅二楼,精神也一点点崩溃。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偏心到那种程度,直到刚刚,母亲用外婆的遗物来威胁自己,逼自己上手术台,她才知道真相。
原来,父母一开始根本没打算生下自己,姐姐出生后,已经完美无缺,又何必多需一个自己。只是,姐姐从小肾脏不好,所以父母才生下了她,指望在姐姐生病时,她能移植给姐姐一颗肾脏。
甚至为了狠下心来这样做,还一开始就将她寄养在外婆家,避免产生感情。
——“为你姐姐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你不可以这么自私。”
这种话,谢糖都听了无数百次了。
而她现在感到无比疲倦。
陆昼她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和姐姐争了,如果有下一世,她能不能只待在乡下,和外婆相依为命?
眼泪夺眶而出。
手术刀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有什么轰然崩坍,记忆回溯,飞快倒流。
谢糖以为即将尝到死在手术台上的滋味,可没想到,再度睁开眼,她回到了十五岁那一年。
彼时,她还没有救下少年陆昼,下雨天膝盖骨髓也不会因为深海后遗症而胀痛,一切都还未发生。
充斥在谢糖鼻尖的是消毒水的味道,走廊外人来人往,隐隐能听见奥运会的播送信息。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模样,却令人心头难受。
两小时前,谢糖回神,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她嘴里发苦,若是能回到更早,便能回到外公外婆还没去世,还有人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