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小子气势汹汹的,不知道内情的,恐怕还以为他们准备冲去哪儿干仗来着。
史胖子肥脸一抖,好一阵无语。他说:“至于吗?多大的事?”
早年间经济不繁荣的时候,他们这些本地油子整日无所事事,进出派出所就是家常便饭,少一顿还惦记。
见他胸有成竹,褚时显放下心来。“史叔叔,这些都是我同学。”
范森林大一曾进过派出所,不过那次恰逢寒假新年期间,他是静悄悄的进,静悄悄的出,没让人知道。路上他跟褚时显想到一块去了,既然派出所是通知班长王映阳,而不是直接告知学校,那就证明事不大。
想明白后,人就不会发慌。他掏出一包待客的烟,发给史胖子,自来熟地问:“史叔叔,里面什么情况,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
史胖子接了烟,点了火,笑眯眯地看一眼范森林。深究内心,他其实更喜欢范森林这种无赖小子,看似机巧圆滑,实则带着初涉社会的生涩,一举一动有股模仿的味道,不像褚达的侄儿褚时显,一派光风霁月坦荡荡的模样,骨子里藏着什么,以他几十年老道的目光,居然琢磨不透。
史胖子跟大伙说:“不用担心,你们那位同学,只是受了点牵连。”
…… ……
在江口区,有条街自九十年代起,全国闻名。无数行商云集此地,浙北人往这里贩卖塑料橡胶制品,浙南人卖小商品小五金,苏南苏北人卖纺织品,胡建人卖皮具箱包,吃胡建人的人贩卖服装皮鞋……再通过九省通衢的这片商品集散地,发往西北西南。
这条街,叫正街。
大概一个来月前,有两位阿卡林省的老表,结伴来到三镇市。他们没带多少钱,也没料到出门的开销竟然那么大,想找工作吧,一听说要交押金,有位儿子在附近上大学的老表,多少知道些外面的险恶,立刻低头,跟同伴说句“骗子”,拉住人就走,这样几番耽搁下来,没两日两人便弹尽粮绝。
儿子读江大的那位老表,自觉丢脸,无颜见人,同时还做着挣到很多钱,让儿子惊喜的梦,所以即使翻遍衣兜,只剩下两张十元票,他也打定主意,不去找儿子想办法。
两位老表没处睡觉,夜半猫在天桥底下,农夫蹲加农民揣,脑袋凑一处,低声密谋,合计该怎么办。养了个成器儿子的那位哀叹说:“必须得想办法搞点钱了,家回不去,人也要活不去喽。”
他同伴没奈何,点头赞同:“我听你的,跟你干。”
第二天一早,两人凑巴凑巴凑出四十三块,先去了早点摊。
三镇市街头的早餐承继着往昔服务于船夫,纤夫,码头苦力的特色,重油重工,顶饿管饱,豆皮面窝热干面,糯米团子裹油条,两人把二十三块钱吃出轰轰烈烈,豪气万千的气象,吃完抹抹嘴边的油,一个说:“干吧!”
另一个破釜沉舟地说:“干吧!”
于是并肩而行,阔步走进繁华热闹的正街,拿最后的二十元钱买了两条扁担。
正街每日清晨有大量货物发来此地,再分批进入各家店铺,这里街面狭窄,人车熙攘,货运用人力远比车更为方便迅捷,因此催生了一个古老行当——挑夫,本地人拿他们的吃饭家伙称呼叫“扁担”。
扁担挑一次货,五到十元,每日做上十来单生意,竟能过百。两位阿卡林老表拼死命干了一个月,去除开支,居然每人攒下了三千元。其中一位达成挣大钱的梦想,便兴奋地打通了儿子电话,老脸生光地说:“小玮,爸爸来看你了!”
不等儿子回神,他将一月来的经历,抹去最初的潦倒窘迫,和扁担的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