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为不解,问道,“怎么是你们几个进来的?”
小内侍一愣,哆哆嗦嗦地回道,“太子爷,不是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伺候您更衣么?您平日里不许丫鬟们碰您的啊。”
林舒曼听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如同吃了糖蜜饯一般的甜腻。这一点上,靳霄倒是挺符合林舒曼心中的形象,冷若冰霜,洁身自好,就是有点不近人情。
不过高兴归高兴,此时此刻的林舒曼虽然已然是男儿身,可内心里还是一个温柔恬静的姑娘家。她还是不太适应被一群阉人伺候着,于是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穿就是了。
半柱香之后,穿完了繁琐的太子朝服的林舒曼,被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她仰天长叹,“我做的这是什么孽啊!”
整个早朝,林舒曼都保持着沉默,生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露了馅。更怕那句话没说好,影响了她的生存大计。
好在今天早朝,都只是些日常汇报,林舒曼倒也还听得懂。散朝之后,皇帝将“太子”留了下来。
林舒曼站在洪武帝身边,低垂着则眉眼,根本不敢看他。可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在洪武帝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能轻叹一口气,问道,“你近日,可好?”
林舒曼听到这句话,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身为皇父,问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而且言语之间,竟然还带着试探性,仿佛是生怕眼前人发作一般。
洪武帝为什么会与靳霄疏远至此呢?
林舒曼赶紧拱手答道,“老父皇挂心,孩儿一切都好。”
“孩儿”两字一出口,洪武帝便愣了一愣,这位戎马倥偬的马上皇帝,一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却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给俘获了。他已经忘了多久了,靳霄没有与他这般亲昵地交谈了,从来都只是自称“臣”。
于是满心感动的洪武帝心情大好,深不见底的玄色眸子里都闪出了异样的光彩,继续道,“听你母后说,你想要求娶林尚书家的嫡女?能跟朕说说,为什么么?”
这语气堪称卑微了,让林舒曼不禁有些诧异,她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因为林家嫡女温柔娴静,品行端庄,秀外慧中,与孩儿性情甚是相投,堪为良配。”
林舒曼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之后,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要死,却发现心里舒坦极了。第一次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自己夸自己,真爽。
洪武帝肯定不知道林舒曼内心这出独角戏,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擎英也是国之栋梁,他家的嫡女,定然错不了。朕也希望你能赶紧添一位贤内助……”
说到这,洪武帝欲言又止。林舒曼按照常理推测,他应该是想说“赶紧再生一位世子”吧。可林舒曼见他斟酌再三最后没有说出口的样子,再加上今日种种,便知道了这父子二人在此时,已然开始离心。
这可对她的生存大计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不能顺利继位,她这副躯体可就性命难保了。
林舒曼赶紧又恭敬拱手,“孩儿多谢父皇成全。”
洪武帝今日龙颜大悦,办事的效率也快。林舒曼前脚刚离开,他便招来内侍,将赐婚的旨意拟好,命人传下去了。
而林舒曼出了大殿,感觉自己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站在长廊之中,极目远眺,琉璃瓦,重檐顶,朱漆门……一个大殿接着一个大殿,一个寝宫连着一个寝宫。一眼望不到头的不仅仅是高墙翠瓦,还有那前世嫁与帝王家的无尽辛酸。
重来一次,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