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菠萝才两三个月大,已经显出压倒炕的气势来,腿伤好了以后,已经不安于楼下的一方小天地,时常迈着妖娆的步伐去楼上溜达,一再挑战陆楠潜的权威,刚开始还会被陆楠潜提溜下去,后来陆楠潜也拿它没办法,只能任其自由,再感慨一句:物似主人形。
李仪刚到陆家时,对此很不能理解,不过是只乡下随处可见的大黄猫,何必宠的像个宝贝似的。就像他们对黎歌一样,明明是和她一样只是寄住在陆家,她却毫无寄人篱下的卑微感,人人都喜欢她,把她娇宠得如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记不清到底是从哪天起,羡慕变成了嫉妒,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在阴暗的角落蓬勃生长,无论她怎么努力地去掐掉表面上那些浸着毒液的枝桠,树根却更加有力地向下生长,狠狠地扎根在她的心里,密密匝匝,盘根错节。李仪讨厌那只猫,尤其讨厌那只猫的那双眼睛,看似迷糊,实则清醒聪慧。像极了黎歌,七分娇憨纯真,两分傲气,还有一分少女的妩媚。
那天南艺美术馆有一场画展,参展的有黎歌很喜欢的一位插画师,江晚音闲来无事,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了。李仪走在后面,看着黎歌和江晚音关于用色,笔触各方面进行讨论,在江晚音的介绍下,黎歌和那位画师也有一段愉快的交流。那整个晚上,她没能插上一句话,也许是黎歌与偶像交流太兴奋,也许是习惯李仪的沉默寡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个时候,李仪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和黎歌的人生隔着天堑般的沟壑,黎歌的世界广袤无垠,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江海,她肆意挥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李仪的幸福却只有小小的一杯水,今天放纵地多喝一口,明天就会少一口,兴许某天就见底了,只好诚惶诚恐地捧着那个易碎的杯子,祈求着能再多一点点。
人生得意须尽欢?她自嘲地笑,只有黎歌那样的才能尽欢。
当她疲惫地回到房间,那只橘猫正窝在她的床上浅寐,听到开门声后,才眯起眼睛打量她,气定神闲,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在嘲笑她今晚的局促。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爆发的吧,她把包狠狠地砸过去,压抑着低吼:“畜牲,滚出去。”
那只灵活的胖猫轻轻一滚就躲过了,它站起来伸懒腰,身体拉的很长,又抖了抖尾巴,才从她的床上跳下来,经过时,还有意无意地用尾巴在她的小腿上轻轻扫过。
李仪气地浑身发抖,连只猫都来挑衅她。
夜里,黎歌是被菠萝凄厉的叫声吵醒的,痛苦又尖利,撕心裂肺。黎歌揉了揉眼睛,推开房间的门,她试探地喊了一声:“是菠萝吗?”回应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像是呜咽。
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黎歌心里慌了,又叫了几声,却没有回音。她急急忙忙往楼下跑,刚到一楼,就撞进了陆楠潜的怀里,她急急忙忙想要绕过他,去看看菠萝的情况,却被陆楠潜按在怀里。
黎歌的心里突然涌起不安,她推拒着却撼动不了他分毫,陆楠潜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眼前一片黑暗,她听见陆楠潜的声音:“乖,别看。”
她鼻头一酸,哽咽着问道:“菠萝……到底怎么了?”
陆楠潜没有说话,搂着她的胳膊收的更紧,生怕她挣开。
黎歌却读懂了他的沉默,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似的,靠在他的胸口,眼泪夺眶而出。
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小生灵,黎歌曾救过它,把它当作另外一个自己宠爱,在这个夜晚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黎歌消沉了很久,几天后她打开电脑,也许上次使用的人没有正常关机,浏览器自动恢复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