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座下弟子杨戬,自桃渚谷归来,求见师叔姜丞相阁下!”
黑衣青年执礼甚恭,清越的声音大到军帐内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毛笔尖端一颤,一滴朱砂落在帛绢之上,格外刺目。
姜尚放下笔,并没有马上应声。
杨戬来西岐作甚?
日前韦护回报,说杨戬拒绝了西岐的好意,孤身入山,不知怎么就绕过了守军,直闯桃渚谷,今儿怎么忽然亲自跑回城里,还大喇喇的报名而入?
但人既然到了西岐,不见是无论如何不成的,姜尚起身行了两步,才到军帐门口,又退了回去,将身上官衣除下,特特换上闲居时的道袍,这才吩咐道:“叫进来。”
他不说“请”字,兵丁们便带了骄矜,一脸大模大样的把杨戬带上来,茶也不献。
杨戬却不理会,毕恭毕敬的施礼,这才长身直立,垂手静待吩咐。姜尚此前只在太初阁远远望过他几眼,当时硝烟弥漫也看不甚清,此刻近在咫尺,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
真是个俊秀的人啊!
七十二岁的姜尚自谓阅人无数,但像杨戬这般端雅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他只是站在那里,低眉顺目仪态恭谨,就已经难掩渊渟岳峙,霜梅临江的风姿。
不知怎地,姜尚猛然想起了少年时怀才不遇的自己。
慢着。
姜尚皱眉,杨戬的武功法力远在他之上,为人桀骜不驯胆大妄为,连元始天尊的面子都不给,今日忽然这般多礼,莫不是要使什么阴招?
他思量着,突然冷冷问道:“杨戬,那日韦护被你一笑而拒,今日来见,想是你已经得手了吧,还来求见老夫作甚?”
话里有刺,锋芒毕露,寻常人早就面红耳赤,杨戬却像是预先料到了一般,若无其事的承认:“姜师叔,杨某此来,确是有事相求。”
“你且说来。”姜尚的手扣上茶碗,眼皮也不抬,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端茶送客。
“请师叔将杨戬收入麾下,愿供驱策,早晚侍奉。”
“要官做么?”姜尚眼中浮起毫不掩饰的讽刺,“那你早干什么去了?韦护送老夫的玉牌给你,你却因何作势不接?现在才后悔,不嫌晚了些么?”
这话问得很重了,杨戬却波澜不惊:“之前蒙师叔厚谊,我却无以为报,平白无故受了,岂不叫人耻笑?而今却不一样了。”
姜尚挑眉:“哪里不一样?”
杨戬微笑:“我有一策,可助姜师叔实现多年心愿,如此投桃报李,自是不同。”
“哦?”姜尚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雪白的长须颤了颤,随即垂下眼帘,“老夫有什么心愿?”
“这个么……”
杨戬靠近,抬手取过茶壶,直到将姜尚的茶碗斟满,方才低声道:“师叔不是一直在为训练新兵的大营挑选地址么……”
这句出口,他却不忙说下去,只定定望着姜尚。
那姜尚竟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脸色大变,一个眼风扫过,军帐里的兵丁已经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二人。
杨戬的笑意愈深,双手举起茶碗奉上:“师叔明睿。桃渚谷地势险要,人迹罕至,就算藏个上万人,朝歌也半点消息都听不见。师叔自执掌西岐军政以来,一直对那里念念不忘,但因几个探子都有去无回,您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正在为此烦恼……我说的对么?”
姜尚没有说话,只抬手接过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