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杨戬沉吟片刻,忽而冷笑:“可即便如此,你还是阻止不了我杀她。我只需面见女娲娘娘,求她赐我那本书,解除封印,再取出魂魄,剥离灵珠子的雀阴,然后将白珞挫骨扬灰。”
他料着柏鉴必定恼羞成怒,怎知那人却只一笑,并不生气。
这份从容更让杨戬气结,他的目光犀利如刀,刀刀直逼柏鉴:“但我细细想来,你在此喋喋不休,看似坦诚,实则大诈似信——为了白珞,你本应将我骗走,甚至一开始就该杀了我,那天更不该将她交到我的手上……如此种种鬼蜮伎俩,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什么算盘都没打。”柏鉴收了笑,定定望着杨戬,“你的心思玲珑剔透,世人难及,要骗你,委实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偏偏你又身负无边法力,连元始天尊的盘古幡都束手无策,单凭我,根本伤不到你一根毫毛——初见那日我就已经试过了。更何况你上下求索多年,我若求你放过白珞,你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而白珞若逃,你不但必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而且还会迁怒所有试图帮她的人们……她不杀伯仁,伯仁却会因她而死,那孩子心地善良,这会比杀了她还更让她难过。”
他的神情悲悯至极,像是能透过灵台中的黑暗,望见白珞纯真的面容,许久才叹了口气:“所以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希望你还保有最后一丝慈悲。”
杨戬默然不语。
柏鉴的话他并不全信,拱手奉上的东西,往往十有八九都是陷阱。
可往日的记忆随即揪住了杨戬的心。
那些在人世间辗转漂泊、躲避天兵追杀的日子,像烙印在心上的道道伤疤,虽然早就愈合,一经风雨,就又开始剧烈的疼痛。
他也曾是个孩子,孤苦无助,为求一饭而低声下气。好容易有善心的大婶端来一碗米汤,还没喝完,她就已经被寻踪而来的天兵一剑洞穿了胸膛。
怒火冲天而起,杨戬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睚眦俱裂,狂暴无比,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第一次将来犯的天兵打得四散奔逃,自己却因脱力,跌进了深不见底的瀑布之下。
然后师父救了他。
昏迷中,杨戬不断呓语:“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点温暖,都不肯留给我呢?”
他的一生都在失去。父亲大哥在杨戬面前惨死,母亲至今生死未卜,而那些帮过他的、素不相识的人们,又因为施舍这么一丁点温情给他,一个一个,死于非命。
这苦难,何时才是尽头?
一丝怜惜悄悄自心底的荆棘丛中探出头来,杨戬的眼中已经不仅是泪,还有血。
柏鉴的小脑袋靠过来,轻轻搭在他膝头,温热的鼻息扑在杨戬手心,令人战抖。
“我和你一样,一辈子都在黑暗里挣扎。我们都学会了借助人心的软弱,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从没想过,这样的能力,终有一天会将我们自己拖入沉渊……在轩辕皇帝驾前,我曾有一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发誓生死相依。我本来以为,我即使不能够做他的什么人,也可以一世相守,岂料他却为了迎娶别人,怕我嫉妒而从中作梗,竟先下手杀了我……”
他说到伤心处,已是语带哽咽,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凄楚。杨戬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抚在了柏鉴的背上,像儿时父亲拍着自己那样,一下一下,让人安心。
“在青丘那战,射死我的箭,是从背后来的,为了灭口,大胜的庆功宴后,整个军团连人带马,都被烧死在了大帐之中。一千年来,九幽的人屡屡要抓我们去枉死城,可我们若去了,岂不正好遂了别人的恶意?我们挣扎,我们要像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