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随和,倒使王婶受宠若惊,连连劝酒,杨戬也不自矜,还与她碰了几杯,喜得那婆子只见牙,不见眼,没口价称赞杨戬“不愧大户人家出身,说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
一时酒尽,王婶提了壶去厨房添,白珞“啪”的拍掉狗蛋伸向鸡腿的手,愠道:“用筷子!”
她瞅人不注意,暗搓搓靠过来,在杨戬耳边道:“这道醉鱼,我在食谱上见过另一种做法,等我回头烧一条出来,给你尝尝。”
杨戬一笑,正要答话,狗蛋却听见了,指着白珞高声道:“王婶王婶,小白嫌你的鱼不好吃!”
王婶闻声,腾腾几步过来,先给杨戬续了酒,这才点着白珞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吃着我的,还要派我的不是!我做了一辈子的饭了,你就弄出花儿来,还能比我的更好吃么?”
“都是狗蛋栽赃!”
白珞气不打一处来,连声辩解,又到处追着狗蛋要打。谁知那熊孩子身法极快,跳跃腾挪,白珞居然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杨戬看着她,只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灌口的家中,父母尚在,自己和大哥承欢膝下,或笑或恼,当时只道寻常,谁知竟是不可再得的温馨。
白珞却不晓得他心中感慨,横竖抓不到狗蛋,回身挽着王婶笑道:“婶子莫听他胡说八道,等我去过唐王山,将那里的桃花带几枝回来,咱们用桃花酿酒,包管您的醉鱼更上层楼!”
“唐王山?”
王婶的笑容一僵,随即便没事人一样,拍着白珞的手,笑得极为慈祥:“你几时动身,都和什么人去啊?别是嘴上说的好,实则流连忘返,就长住那里了吧?”
她问的是白珞,眼睛却向着杨戬,后者却似浑然不知,只眉棱骨不易察觉的一动。
还是白珞粉面飞红,甩手道:“王婶子,连你都欺负我!”
她说罢也不归座,自去了厨房,对着灶台生闷气。
杨戬无声的笑开,朝王婶略一点头,跟了过去。
“人家也没说什么,你恼她作甚?”
白珞瞪了他一眼。这姑娘本就有了酒,此刻晕生满面,更显得眉目秋津,横波入鬓。
“明明是她倚老卖老,偏问这些有的没的。”
杨戬笑意更深:“什么是有,什么是没?”
白珞气结,细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咚”的捶了杨戬一拳:“你帮她说话,你们都不是好人!”
杨戬不语,笑容慢慢褪去,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不是好人且不论,但王婶么……难说。”
他温热的鼻息扑在白珞耳垂上,烫得她一颤,须臾才明白他话里有话。
“你瞧着哪里不对么?”白珞小声问道。
杨戬没有急着回答。他向堂屋看了看,王婶正被狗蛋缠着问东问西,无暇往这边注目,方才低声道:“你记不记得,你头发刚刚变白的时候,人人见了都问,唯有王婶见怪不怪?”
白珞略一思忖,已经回忆起那日湖边的事。但她毕竟心地纯良,想了想笑道:“王婶跟了爷爷他们一千多年,不至于害我的,也许是心里有事,疏忽了呢。”
“疏忽?”杨戬冷笑,“狗蛋说王婶目不识丁,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怎么会用‘流连忘返’、‘如沐春风’这样的字眼儿?”
还真是。
白珞纤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看看堂屋里和蔼可亲的王婶,又看看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