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头发，锋利的眼神，因握刀而长着老茧的手，说出“姐姐”时淡漠而怅然的表情。

    毫无理由，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按住心脏。神明是按照人类形象构造而成的东西，因此，她也有所谓的心，只是却很少因外界而发生改变。

    多多良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辉夜侧过头，他自然而然地贡献出肩膀。但她并没有靠上去，只是用这样沉郁的神情说道：“十器，往后跟我一起回去夜原吧。”

    他回答：“当然。”

    “那我们带你去试着了解些过往的事吧。”辉夜说，“我只知道记起了生前的事会变成妖，但知道了前前前世的事会如何，就连我也不清楚。”

    多多良一怔，随后缓缓答道：“那就去吧。”

    -

    夜斗的每一天都平淡无奇。

    早晨去给居民区的老太太通了下水道，然后蹲在公园发呆，回去阁楼里午睡，下午在院子里看云，晚上接到了帮农夫抓田鼠的委托。

    等他筋疲力尽打着呵欠在雪音的唠叨中往回走时，高且辽远的河堤上，他看到了身穿黑色水手服、长发和皮肤和眼睛都是白色的少女。

    看到她时，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夜斗不慌不忙，只是抬手拦住身后的雪音说：“你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辉夜也侧过脸，朝多多良微微点头：“稍等一下，我马上会叫你过来。”

    随后，夜斗一动不动，静候着她的降临。

    月亮浑圆而皎洁，在清辉的照射之下，辉夜朝前迈了一步。

    她被草坪里的石块绊倒，然后飞快地栽倒滚落下来。

    夜斗当即朝她伸出手臂飞驰而去。

    他接住了她，然而两人却一同翻滚着跌倒下去。直到落到河岸边，两人狼狈不堪地支起身来。

    夜斗躺着，而辉夜在他之上撑起身来。

    两张年轻而熠熠生辉的面孔离得那样近，辉夜来回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止不住地颤抖。她握紧拳，透明的指甲刺进手心，可是无论怎样的疼痛都无法抑制她的动摇。

    素戋。

    素戋。

    素戋死了，但是，这个绝对是素戋。素戋死了，可是素戋就在这里。素戋在我眼前。

    是神明又怎么样？神明也是有心的，所以神明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辉夜忽然微笑起来。

    夜斗看着眼前的女神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辉夜忽然抱住了他的头。

    “你叫夜斗，”辉夜紧紧拥抱着他，“是不是？”

    夜斗被她勒得几近窒息，他最初也想要挣扎：“嗯？”

    “我是月……”错了，辉夜想，要赶紧更正才行。

    “我是辉夜。”她说。

    千年前，月读命问她的弟弟素戋呜尊，这一别，还能不能再见呢？

    夜斗无处安放的手臂在这时忽然停顿了一下。颅内忽然又响起了海浪的声音，他和谁正在一起。他满脸不快地说了什么话，对方白得虚无缥缈，就好像这一刻他所看到的那样。

    会的。

    他用同样的拥抱给予她回应。

    “我不是说了嘛，”夜斗在夜色中艰涩地说道，“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