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端坐于宝座之上,闲闲絮语,一双眼睛已然笑得眯了起来,越显得慈眉善目。
与她对坐的建昭帝闻言,面上亦现出一个笑,道:“母后这话说的是,那小子啊……”
他拉长声音,摇了摇头,笑意转作无奈,似一言难尽。然而,他拢在袖中的手,却舒展地张了几张。
舒坦。
甭提多舒坦了。
徐老五办的这事儿,就是漂亮!
若是满朝文武能多几个徐五这样儿的,建昭帝睡觉都能笑醒喽。
可惜,这全天下,也只得一个徐玠徐清风。
可惜哇。
建昭帝微垂首,掩去了目中的那一丝憾然。
“那孩子也真个心大,竟将手头的事儿就这么丢开,拉家带口地跑去了岭南。”
一旁打横坐着的周皇后此时语道,提起帕子遮了半面,轻笑着道:
“母后是不知道,这孩子还在折子里说什么‘臣老迈、乞骸骨’呢,真真笑煞人也。”
太后娘娘“噗哧”一声笑起来,道:“啊哟,这孩子才多大?哪里就老迈了?那满朝里多少白胡子白眉毛的,还不得被这话给寒碜死?”
“太后娘娘这么一说,妾都觉着怪可乐的呢。”坐在皇后下首的淑妃正着剥果子,此时亦温言细语地搭了个腔。
建昭帝探身过去,从那玉盘里拣了个剥好的果子拿着,也不吃,只去逗弄旁边襁褓里小皇子,漫声道:
“这臭小子惫懒得紧,朕倒有心留他一留,可他非说要去岭南‘结庐守孝’,朕若强留着他,却是朕的不是了。”
说着话,又“哦——哦——”地逗弄婴儿。
小皇子张开没牙的嘴“咯咯”直笑,嫩嫩的小奶音在偏殿中回荡,将殿中那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亦掩了去。
好一会儿后,李太后方才长叹一声,道:“小六儿媳妇也是可怜,好好地人便没了。”
朱氏死于乱军之手,东平郡王闭门谢客,膝下诸子凡有官职者尽皆丁忧,徐玠更是远赴岭南、归期未定,这一家子算是就此沉寂了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起复。
据说,王妃死后,郡王极是哀恸,如今专意在家抄经,为发妻祈福,且誓言余生不再续弦,这辈子就守着几个儿子过了。
“往后还是慢慢劝一劝吧,总不好当真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过下去,怪可怜见儿的。”
周皇后轻声说道,眉目间隐了几分伤感。
淑妃拿帕子揩着手指上的果皮,垂眸不语。
此乃家国大事,轮不到她一介嫔妾议论,老实呆着才是正理。
“这事儿朕搁在心里呢,不会忘的。”建昭帝温声说道。
如此知情识趣、懂得进退的宗亲,值得多赐几个美人儿,再给他说一门合适的亲事。
圣天子心中思忖着,却闻太后又道:“说来说去,都是那起子天杀的该死,真该多砍他们几次头。”
她似是想起宫中旧事来,一时间怒上心头,恨声道:“我那许多乖孙孙、乖孙女,那是多少条人命哪?这些人怎么就下得去手?”
她是真没想到,这些朋党竟敢将手伸进皇城,闹得宫中嫔妃小产频繁。每思及此,李太后就恨不能把那些人生撕了。
见她动了真气,脸都青了,建昭帝恐她气出病来,忙柔声劝道:“母后莫想这些,都过去了。”
又笑指着一旁的襁褓道:“再者说,这宫里还能少了您的小孙子、小孙女儿么?朕可是见天儿给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