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人见之忘俗,不由屏住呼吸的大美人。
美人的眼睛很特别,眼尾略弯,隐约有上扬的弧度。本该是似醉非醉桃花眼,顾盼流转之间勾人心魄,实则却丝毫不显媚态,反倒透着冷淡清醒的意味,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但那双眸子亮若星辰,广袤而深邃,又好像天地都在里面。
这样的眉眼给了苏棠许多灵感,想用最好的狼毫小笔细细勾勒,与之相衬的点缀不当只是花前月下,而是日月河山。
但苏棠马上便觉察哪里不对劲。
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只手,虽然很白皙,有些文弱,但分明是男人手啊!
学美术自然要学人体结构,当年在学校读书时,临摹了千万遍人体解剖书的她,也直接练就了一双火眼,几乎能透过衣裳解析一个人的肌肉骨骼走向。
苏棠微微眯起眼,再次看向“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甚至有点小兴奋。
他身着宽大的交领素面长袍,极其普通的款式,无论男女穿都毫不违和,但苏棠仍然能看出是男子身形,并且身材很不错。头上是梳了一半的随云髻,垂落的发梢被绾在一侧,柔顺地披散在肩上,显得温婉矜贵。
“看够了吗?”即便被苏棠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也很淡然,话说得毫无波澜。
当然,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嗓音,是清亮又不失温润的男声,玉石般的质地。
“咳,不看了就是……”苏棠默默移开视线,却又听见凉薄的声音飘来,“你倒丝毫不讶异我是男子。”
这句话冷淡中带着点威胁,听来让人不禁胆寒,可苏棠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道理。
一个大男人,还怪别人能认出他是男人,看来对自己的女装很有自信了?
她沉默片刻,委婉又意味深长地说:“难道阁下希望别人认不出来?”
话头已转向无意义的胡搅蛮缠,那人不理睬她了。
苏棠也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不再多言。她双手被反绑着不能动弹,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俩和秋儿,还有两个昏迷的小姑娘歪在角落,也都被捆绑着。
一群人中只有他双手是解放的,脚边有一捆断口整齐的绳子。
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见窗外飞速掠过的绿荫,马车正在不知名的乡间小路疾驰。苏棠忽然意识到,绑了她和秋儿的那三个壮汉,其实未必是侯府的人,倒更像拐卖人口的匪徒。
其他几个人睡得很沉,怎么颠簸都不醒,苏棠用肩膀顶了顶秋儿,像一摊烂泥似的毫无反应,想来都被下了蒙汗药。她自己因为之前就被打晕了,反倒避开了这一环。
苏棠又用胳膊碰碰他,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有刀片?帮我把绳子解开呗?”
好歹比被绑着强,解开了,才好寻思怎么逃脱。
他很勉强地给了个眼神,爱理不理的,慢悠悠开口:“没必要。”
苏棠险些气背过去,什么叫做没必要?难道他只打算一个人逃?
此时,马车减缓了速度,稍稍拐了个弯,驶入一条平坦的道路。苏棠隐约能看见带尖刺的高耸围栏、哨岗、火把等,心中蒙上一层阴影,这好像是到了贼窝?
片刻后,马车在空地停了下来。
零落的脚步声响起,大概是两边的人在碰头,随后交谈声响起,黑话不少,语气也粗鄙下流。
苏棠竖着耳朵依稀听到几句。
“点子成色都不错,白衣裳的,那叫一个盘亮条顺啊。平子是个没用的,看一眼就七荤八素,恨不得把人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