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和张婆婆在各自的床上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急促的叩门声吵醒,门口站着三个官兵,沉着脸催促她们去衙门走一趟。张婆婆年事已高,动作迟钝,还被官兵吓得痴蒙蒙的,被押走的时候只穿着薄衫。冬天的夜寒冷刺骨,一路上还飘着毛毛小雨,苏棠担心她冻着,赶紧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给她裹上。
到了衙门后,两人被关进班房里。
这比真正的监牢稍微条件好点,墙壁上点了一盏油灯,勉强照明,角落摆了张简陋的床,旁边一盆稀稀拉拉的炭火,已经无甚温度。
“没事没事,一定是官兵抓错人了。”她扶张婆婆在床边坐下,“等明日审完,咱们便能回去了。”
看着身边惊慌无措、瑟缩在棉衣里的老人,苏棠眼睛有点发酸,她隐约觉察这是因自己而起,张婆婆怕是被连累了。
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她上前倒了杯茶水,但茶是冷的,老人喝不得,只好作罢,又折回来拿棉被给她严严实实裹上。
第二天中午,有饭菜从门底下被送进来,好在不是馊的,勉强能吃。
两人没吃几口,走廊有脚步声传来。门外的铁链被啷当拖动,碰撞出冰冷沉重的声响。门被打开,没什么活人气儿的官差进来道:“走,人都齐了。”
一路上,苏棠扶着张婆婆,小心翼翼跟官差打听消息。那人也不是不耐烦,就问一句说一点,态度冷淡,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僵尸似的。苏棠勉强听出来,是有人把他们告了,事情触及了刑律,挺严重,所以衙门连夜上门逮人。
天色有些暗沉,公堂两侧点着明晃晃的油灯,十分刺眼。苏棠一眼看见了莫氏,站在木梁柱底下,抬着下巴,垂着眼皮斜视她,目光冷漠,还有几分洋洋得意。
另外几道眼神也黏在她身上,警惕又贪婪,像围聚的豺狼等着分食猎物。
苏棠看着那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想起来了,兴余村的户长、乡书手,几个村民,还有那天酱菜坛子背后的眯缝眼,他也是兴余村人,难怪眼熟。
公案旁的师爷示意底下官差,便有一人出来宣读诉状,是莫氏的口吻书写,乡书手代笔:“民妇是兴余村人氏,家中有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名唤苏棠。怎知七日前,苏棠忽地不知去向,家中床底下裹了青布的三百两银钱也不翼而飞。苦寻无果,却被村口孙有善告知,曾看见苏棠抱着青色包袱仓皇逃向后山。三日后,又听贩茶归来的王喜言,苏棠已在京中落脚,妇人张氏将其收留。”
念到这里,张婆婆身子一抖,看看苏棠又看那官差,不知该如何是好。
“民妇家中拮据,白纸黑字签了卖身契的奴仆逃走,全部的家当也被偷了去,试问该如何维持生计?恳求青天大老爷做主。谨呈。”
苏棠脑袋被气得嗡嗡直响,像有一支铜铃在横冲直撞,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木然看着官差的嘴巴一张一合。
她被卖身契绑着,若逃走,莫氏的确可以报官把人逮回去,可没想到居然还倒打一耙,凭空栽赃自己偷银子。
前朝时,窝藏别家奴仆是要用重刑的,如今宽和了些,只要能私下达成和解,官家便不再惩罚,显然,莫氏诬陷她一人不够,还要从收留她的好心人那里讹上一笔。
兴余村从根都是烂的。
她恨恨盯着这群豺狼虎豹,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苏棠,你可认罪?”县尉黄大人慢悠悠问。
“不认。”苏棠逼迫自己沉下心来,目光不动,字句清晰地道,“既然这案子要审,总得容我辩驳几句,大人您说是不是。”
她眉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