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极认真的,冷淡的嗓音隐含几分威压。
他的目光像无晴无雪的寒冬,万物冻结了,毫无生机,漆黑的眸子含着没有温度的笑,比无甚表情时更令人畏惧。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你可能还未意识到一件事。”方重衣一手撑住桌延,低下头,暧昧的轻笑落在她耳边,“签了卖身契就是我的侍女了,任何命令,你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苏棠头皮一炸,狭窄的距离令她不得不往后仰,丝丝冷意从脊背窜起:“你——”
良久,他慢慢放开了禁锢,恢复平日冷心冷清的模样:“去后院老实呆着,从今往后,不准出现在我眼前。”
苏棠悬着的心落下来,假模假样行了个告退礼,溜出房间。
不准出现在你眼前?我还不想看到你呢。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后院临靠小山头,世子的住处则依傍一片湖水,两地离得颇远。
不用担心会撞见某人,这点令苏棠感到极舒心。
东头是厨房,有吴婶和几个小丫鬟,专门负责采买和打荷。西头靠着怪石嶙峋的山壁,石壁旁的空地上栽了片翠竹,圈出一块篱笆地,养了五只鹅。据说是吴婶的爱鹅,不是用来烧肉吃的。
鹅的领地意识很强,战斗力也强。除吴婶以外的人靠近,都凶神恶煞地吱哇乱叫,排山倒海追着咬,若不幸被啄上一口能痛出眼泪来。苏棠觉得它们的表情很有意思,每当吴婶去喂食的时候,她就跟在后边画写生,有时候为了解气,会把方重衣画在一群鹅中间。
吴婶和绿摇等丫鬟晚上都宿在南房,后院连间住的屋子都没有。苏棠被方重衣禁足在这,无处落脚,好心的吴婶便把柴房收拾了出来,铺上棉被和枕头,还给她准备了些炭火抵御严寒。
“棠棠啊。”
苏棠背靠一颗翠竹,正埋头在纸上随意涂写,闻声便抬起头看,微胖的妇人捧着一叠冬衣走来。
她脸庞圆润、白里透着红,颇显富态,正是吴婶。
苏棠渐渐发现,这些善心的长辈们都不约而同喜欢喊她“棠棠”,大约这么叫方便又亲近。
吴婶把衣物一股脑塞进她怀里:“这是你们小姑娘的冬衣,你的我也领来了,快拿去,这天气,眼看着就要降温。”
她手忙脚乱接下来,将这三套衣裳左看右看,简直难以置信。上好的棉料,绣花精致,衬里厚实,更难得的是配色素雅不失秀丽,别说丫鬟穿了,京城那些小富之家的大小姐都不一定穿得上。
“吴婶是不是拿错衣裳了……”苏棠委婉问。
“怎么会。”吴婶一脸笑眯眯的,满是自豪,“咱们侯夫人心地好,说女孩子就要漂漂亮亮的,不能委屈了,年前特意找裁缝给大家做的,等天气转暖,还会有新衣裳送来。”
“这样啊……”苏棠没见过侯夫人,看府里下人的待遇,也知她是温厚贤淑的女子。
为何方重衣却长歪了???
“哎,可惜呐,一年到头汤药就没断过,世子爷也随娘亲,大多时候只能在屋里将养着……”吴婶摇摇头,叹气。
将养?身体差?苏棠无言以对,这跟她认识的是同一个世子吗?
说到这,吴婶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又偷瞧值守在院外的侍卫,压低声音问:“棠棠,你是哪里得罪世子爷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人关在院子里……”
“谁知道。”苏棠也懊恼。侍卫一天换三班,不准她迈出院门一步,和囚禁有什么区别?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