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见她走远,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她家姑娘之前一直念着秦公子,想与他独处,嫌苏棠碍眼来着,见两人这会儿总算分开了,便打发自己把她支走。
岁安阁存放着不少珍稀古玩,平日里还有侍卫把守,贸然闯过去……怕是会被扣下来,好好审问一番的。
午后,耀眼的日光洒落在园林每个角落,万般风景仿佛渡上了一层蜜。方重衣今天在日头下待太久,眼睛难免又开始发酸发涩,太阳穴也一阵阵冲撞,便半合着眼,闭目养神。他视力不好,久而久之练成了极佳的听觉,早早便听见柔软轻巧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人应当还在花圃附近,离亭榭数丈之远。
是女子的脚步声,但不是苏棠。
谨慎不安的步子在台阶上停了,婉转柔美的声音轻轻道:“秦哥哥?”
方重衣缓缓抬起眼,回头。
“袁姑娘?”距离隔得有些远了,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袁若的声音之前有印象,也能认出来。事实上长久以来,他都有意识记忆形形色色的声线,凡是不亲近的人都靠嗓音来分辨。
袁若抿唇笑了笑,施施然走上前来:“不知秦哥哥现下是否有空呢?”
“你说。”方重衣嘴上应着,注意力却被戏台后方吸引,竹林深处有不寻常的气息涌动,身法迅捷,绝非常人。
小姑娘眉睫忽闪,默不作声靠近了一步,新换上的粉底团花襦裙轻盈摆动,像翩跹的蝴蝶一般婀娜。
“没有叨扰到秦哥哥就好……只是若儿近日习琴有些困惑,《阳关》这首曲,几处指法不甚明白。若儿从小习琴,自认也下了不少功夫,可当日在畅合园听一曲《秋水》,才惊觉人外有人,今日有缘再见,还想请秦哥哥指点一二呢。”
身后的丫鬟见小姐把话说开了,也跟着上前一步,欲把身后背着的七弦琴放下。
方重衣把目光从戏台处挪回来,想也不想,直白地说道:“这出《银空山》演得太热闹了,我现在弹,你可能也听不清。”
两人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丫鬟脸色僵了僵,停下动作,茫然地与小姐对望一眼,又默默把琴背回去。
袁若不甘心,斟酌了一阵,又说:“当日畅和园,还听秦哥哥随手弹了一曲,想来是即兴之作。若儿觉得曲音流丽,意味隽永,就这么丢了着实可惜,便擅自推敲了谱子。”
说罢便向丫鬟使眼色,丫鬟会意,从包袱里取出一道卷轴,摊开在长几上。
“只是记载不全,有几处承前启后过于生涩,不知秦哥哥可还有印象?若能帮忙纠正便是最好了。”
方重衣的确是有印象的,他当时觉得调子不错,回头便打谱记下,而眼前这份谱子,出入和谬误的确不少。
袁若见他对着曲谱垂目沉思,便赶紧示意丫鬟呈上笔墨。
亭榭内空气安闲,与外界的热闹有些疏离,方重衣视线落在卷轴上,目光却是浮的,良久才回神,重新凝视眼底下的谱子。
笔墨被端端正正搁在手边,但他有洁癖,不习惯用外人的东西,见苏棠的包袱留在屏风旁的斑竹架上,便从中抽了支毛笔,点上墨,将谱子里不恰当之处一一圈出。
看着卷轴上落拓潇洒的字迹,袁若不由地扬起眉梢,正要顺势请教,却听见冷静的声音道:“你们可有看见苏棠?”
她心中有鬼,微微抽气,大抵连自己都没留意。但方重衣感触灵敏,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
他想到刚才鬼祟的人影,心烦意乱,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拽紧了衣角,战战兢兢答:“苏、苏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