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这厢,雪菊给贾敏篦着头,贾敏看着西洋玻璃镜中自己清晰的容颜,冷声道:“如今看来,这二太太更可疑一些。”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雪菊不解。
“琏儿母亲走的早,不说这二太太,就是如今的大嫂子进门时,我也还小呢。数十年的姑嫂情,如今竟觉得看不真切起来了。”贾敏也不甚明白缘何如此。
雪菊道:“奴婢找机会去打听打听,是否有何变故。”
“如今府中行事,与咱们林家大相庭径,你多备着些银钱,她们得了赏钱也愿意多说一些。”
“奴婢醒得。”
另一头,荣禧堂东边耳房内,刚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老爷已在赵姨娘处歇下了。王夫人在临床大炕上倚着,手中捏着的紫檀佛珠串子半天不动一下。她的脸埋在灯影下,也看不出喜怒来。
“太太时候不早了,安歇吧。”金钏在旁劝道。
半晌,炕上才传来动静:“果然是灾星,来了就没好事。害了我的珠儿还不够,如今又妄图肖想我的宝玉,就凭她那病西施似的女儿,也配?”
“太太!”金钏大惊,连忙转头环顾,看着四下里无人,才松了口气,“小心隔墙有耳。”
“怕甚!”王夫人咬牙:“她能做得,我却说不得?要不是她,我的珠儿何至于早早就走了!元儿何至于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搏富贵!老爷何至于怕触景伤情!多年来少有往我这来的!没能让她抵了命去,我真是难解心头之恨。”
金钏并不敢接话,只默默替主子掩紧了窗户,又抱来了条薄毯给王夫人搭在了腿上。
王夫人发泄了一通,重重地喘了会粗气,待心情逐渐平复,才下了炕回房里歇了。
又过了半月,贾母寿辰在即,府中处处彩灯高挂,人人穿红戴绿,嬉笑往来,好不热闹。
这日,黛玉姐弟去了贾母院里与姐妹们说笑顽乐,贾敏留在屋里拆看扬州来的书信。不多时,便见雪菊从屋外进来,找了个理由把小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这次入京,贾敏只带了雪菊上来,把文竹留在了扬州府邸看家。故很多要紧的事,只得雪菊一人出面去办。
“太太,有消息了。”雪菊低声回禀。
“如何?”贾敏放下书信问道。
“听说半月前,这二太太曾在屋里发了通大火,有小丫头听见二太太提了珠哥儿的名讳。”
贾珠?贾敏对这个侄子印象特别深刻。先大太太与二太太前后脚生下了二子,长名瑚,幼名珠。当年二子的出生在府里曾是一桩极大的喜事,光酒席就一连摆了多日。可谁知大的早夭,先于先大太太而去。小的也福薄,不到二十也去了。
贾敏出嫁时,这贾珠只比如今的贾宝玉大上一二岁,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性子。贾珠酷似二哥贾政,自幼好读书,当年二哥与二太太对贾珠管教甚严,对比起如今对宝玉的溺爱纵容简直是两个极端。
可惜她这侄儿英年早逝,如今看来,贾府竟有了后继无人之颓势。
“可是珠哥儿身上有何不妥?”
“外人只道珠哥儿是一病而亡,甚至还有那多舌的编排了一番珠大奶奶的不是。直到奴婢找机会搭上了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身旁跟着的婆子,才知晓了其中内情!”
雪菊缓了口气,接着道:“原来这珠哥儿竟不是一般的病故,而是被府上二老爷打了一顿板子后才不行的。”
“什么?”贾敏惊道。年近弱冠的大小伙竟没挨过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