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片、氢溴酸西酞普兰片、三辰片。
最初每日服用一粒。一周后一粒半,再一周后加到2粒。对于睡眠的恐惧能够治愈,直到药物彻底失去作用为止,也能够通过好好缓解四五个小时的平静梦乡。
但是,最根本的东西,却没有任何改变。
情绪、思维、行动力。
就算是装作常人的样子,内心却只有疲惫和厌恶。不想说话,不想睁眼,不想与任何人交谈,意识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游离在身体之外。夜晚黑漆漆的只有梦魇,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现实就成为了即将迈进的另外一个地狱。
活着,只是为了消耗时间。
不仅畏惧于交谈,也畏惧于最基本地活着。因为太害怕所以没法从床上站起来,明明知道站起来没有什么可怕的。在心里复述动作用手撑着床,坐起来,把脚放到地面,起身。但就算是用尽全身力气,到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却又恐惧得万念俱灰,害怕得转过身来躺在床上。
然后开始哭泣,不仅因为没法完成日常生活中最简单的事情,更因为这样让自己的人生显得愚蠢无比。
在美国学习经验的时候,伊文见过很多偏向于抑郁或是自闭的精神病人,他也很清楚这种病人如果被日常环境长期压迫会变成什么样。
自残,乃至于自杀,往往是这种压迫的自我解决方式。
用肉体痛苦转移注意力,用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由于强烈自恨产生的自我惩罚行为,通过自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或操纵别人。最终疼痛带来欢愉,自残成为上瘾的娱乐方式。当与现实逐渐脱节,痛苦反倒能够确认自己还活着。
但伊文从来没在谢锦赫的治疗报告上看到过任何有关于他自残情况的报告,更何况在这半个月的亲密相处里,谢二少始终表现得和一个正常人无异。
他已经不会对陌生人的接近表现出恐惧,也不会在黑夜里不停发抖
所以伊文完全没料到谢锦赫的精神疾病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恶化到自残的程度。
或者更糟。
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伊文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匆匆跑到打开的阳台上,一眼就看到谢锦赫正赤脚坐在阳台边缘的栏杆上,仅用手撑着栏杆,将半个身子悬空在外,目光无神地向阳台外闪着光芒的城市夜景张望。
夜空中冰冻的银琉璃般的群星,仿佛要燃烧殆尽般的煌煌闪亮。浓重的夜色浸透了他身后的景色,也有风不停地鼓动。谢二少的身体像是随时要从高处坠落。
伊文看到了他身上残破的衣服,还有被划开的无数道还流着血的伤口,那些不断流血的伤将他的衣服冷冷地沾湿。鲜血和氧气接触,在黑暗中变成近乎黑的色调。
“少爷,”伊文将声音放得比平时更加温柔,就像是没有看到谢锦赫身上的伤一样,他站在阳台门口,向着对方伸出手,“过来,我们包扎好伤口就去吃晚餐吧。”
面对紧急事态的时候,反倒要表现得非常平稳,甚至假装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无其事态度,以免刺激患者,而后才在事后告诉他对错。这是伊文学到的经验。
谢锦赫的声音很轻,有如风,与夜色相融“那谢争呢”
他知道什么了
伊文惊愕地睁大眼睛,虽然在工作情况下他的情绪波动都不大,但这一瞬间泄露出来的反应已经足够让情绪极端敏感的谢锦赫察觉。
谢二少的嘴角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你还是把我当孩子哄。”
谢锦赫将口袋里的什么抛了出来,“啪嗒”,砸到地上的声音。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