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后,谢正卿点了下头,默许。
这姑娘娇滴无害的声音,说她是坏人也难让人信。况且先前为他擦拭时,那谨小慎微生怕出差池的动作,也不单单是出于惧怕。阅人无数如他,又怎会看不透一个人背后的面孔。
姑娘拿起水囊,举过他的头顶。
随着一缕自上淌泻的细流,缓缓冲净眼中的污浊,谢正卿终是看到了些许光亮。
隔着轻薄的水雾,他看到一抹雪白的影子在金光下闪得极为耀眼。似石英结晶,似霜露成冰,熠熠灼灼,清莹秀澈。
姑娘将水囊收回,小心关切道“现下可能看见了”
看见是看见了,只是眸中水雾尚未散去,入眼之物虚虚幻幻的,皆有些不真切罢了。
就好似眼前的姑娘,他也只约莫端出个人型,恍恍惚惚,竟看到她背后有烟霞轻拢,好似云中的神仙妃子
见他不答,姑娘便当是还看不到东西,不免也生出几分丧气。这人毕竟也不似什么凶煞恶徒,不过是受了埋伏寻个帮助罢了。
可她刚垂下眼帘,就见他突然伸手从她手工取过帕子,那动作精准无误。
“你看见了”她言语中竟有几分惊喜。
谢正卿没急着作答,而是拿帕子擦拭了几下眼周,待再度睁开之时,已觉视线彻底清明。
翌日。 先前坠马的锦衣卫们也早已翻身而起, 手持绣春刀与黑影混战于一团。
锦衣卫毕竟个个都是功底深厚的高手, 初时因着对方的突入才有些招架困难, 但稍加调整便占尽了上风。虽亦有负伤, 却是无一殒命,倒是对方的黑衣人此时已死伤过半。
将黑衣人逼至势弱,岑彦才大吼一声“大人有令, 需留活口,剩下的尽量活捉”
闻言,只听得“咔嚓”一阵短促声响锦衣卫们将刀柄反握,使得刀口调头以刀背示人, 动作整齐划一紧接着, 他们便再次压向已越渐稀寡的黑衣人。
黑衣人渐显怯弱, 频频后退,显然已知此战毫无胜算,只求多保住几条命留得从长计议。可奈何锦衣卫俨然一副死追猛打,不活捉不罢休的势头
黑衣人越是节节败退, 锦衣卫便越是凶猛的向前扑去
局势已定,岑彦便返回马车处,当他看到一身血污倒于地上的马夫时,登时激出一身冷汗,顿感大事不妙
他先是隔帘高呼一声“大人”
稍作停顿, 见里面并无任何动静, 岑彦上前一把扯开幽帘
舆厢内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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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深邃, 两侧怪石嶙峋, 一阵山风袭来,携着毫无善意的诡谲臾凉。
一侧的巨石下,坐着一个丰姿奇秀的男子,看似弱冠而立之间,身躯凛凛,骨健筋强。
他款款阖目而坐,不动声色,眉宇间自有矜贵风仪。
先前中了石灰脏弹之后,谢正卿已是双目暂失光明。马车里被石灰粉末侵袭,自是不能继续安坐于内。
离开马车后,又双目不能视,有下属们的保护虽不至令他再度受伤,但眼睛已是疼的厉害,稽延不得。在几支流箭擦身而过后,谢正卿毅然选择上山暂避。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必须立即想法子清理掉眼中的石灰粉末。
只是他拿帕子胡乱擦拭了几下后,因着脏物蔽目不得要领,难免令已沾染了石灰的帕面儿再次揉入眼中
但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有踩踏枯枝落叶的声响,便起身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