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彦连忙答道“他仍然会杀了那几个铁勒人,并将他们埋藏于隐蔽之处。只要没有在他学士府中搜出这些人,汪家便不会受到牵连。”
谢正卿重又转回身面着窗桕,“现在你可想通下一步应当做何了”
“回大人属下认为既然那些铁勒人无论如何都会死在汪萼手上,我们只需派人盯紧了事后的藏尸之处,再让探子将消息放出去,届时人证物证齐全,那一百个铁勒人中尚存的自会去找汪萼寻仇”
望着窗外庭院中开的灼灼的蟹爪兰,首辅大人脸上晕开一抹浅淡笑容,饶是春水微波,却是比那红华曼理还要明媚上几分。竟引得偏庭院子里几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争相观望。
他伸手将支摘窗上的叉竿取下,窗牖阖上,瞬时窗前那张流动着光华的俊美容颜上笼了层阴影“那些铁勒人虽原本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但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规矩。死士可以为财杀人,可以为杀敌而死,但是独独忍不得的,是被雇主内噬。”
岑彦紧握了下腰间的刀柄,大惑得解,眼中顿时泛起杀伐狠绝的锋锐“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言罢正欲退下,谢正卿偏又唤了一声“等下。”
岑彦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谢正卿“大人还有何唠吩咐”
“去跟管家说,将这偏院儿里的丫鬟每人杖责二十。”
她硬扯出一抹谄笑“既然你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原本她还真走不了,毕竟亲眼目睹了当朝首辅的如此狼狈相,这本身便是死罪一条。不过谢正卿这会儿倒也没打算按原计划去拔刀。
他只冷着一张脸,言道“今日姑娘既然帮了我,他日定是要报答的,不知姑娘芳名”
苏妁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告诉他真名。
一来自己眼下所扮的角色乃是赵侍朗府上的粗使丫鬟,若留下真名恐留后患。
二来此人虽不似恶徒,但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纠扯多了保不准是招祸上门拉倒吧,不求他报答,只求此生再无瓜葛。
最终,她讪笑道“小女名唤沈英,不过小女并不需要报答。”沈英这名,也正是苏妁今日进赵府时所报的化名。
只见谢正卿眼中流露出转瞬即逝的讥诮,苏家的闺女姓沈这是在讽她爹还是辱她娘。
不过既然苏妁铁了心做好事不留名,谢正卿也懒得揭穿。只是无意打量间,他的余光却倏忽瞥见她的衣裳。
那被他撕的有些不像样的裙衫,半遮半掩的裹勒住丰润娉婷的身子。右侧袖襕直至胸前还有大片的洇润,想也知道这定是他先前抓住她手时所至。那疏织的棉布吸饱了水,湿哒哒的紧贴在如瓷的玉肌上,更使得那凹凸身型诱人垂涎。
便是如此一身灰扑扑的下人装束,也掩不住那皮下的媚骨。
眼见谢正卿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迟迟不肯移开,苏妁眼中显露惶惶之色。不自觉的伸手去扯了扯领褖,既而便虚掩在胸前不敢再放下。
却见谢正卿这厢敛了敛失态的状貌,轻解起自己的外袍。
翌日。
谢正卿寻了书案后的一把黄花梨云龙纹四出头官帽椅坐下,转头间瞥见一侧多宝格上琳琅的文人雅玩与字画卷轴, 竟一时兴起, 操笔点墨运于纸上。
潜心贯注间,就连岑彦进屋, 他脸上都未有一丝的动容。也不知是无暇顾及, 还是压根儿没听见那脚步声的临近。
难得见大人专注于案前,岑彦也未敢上前搅扰,只悄然立于一旁静候。虽是恭谦的微垂着脑袋,但岑彦也禁不住那点儿猎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