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手中。又将自己的面庞伏低了,“替我擦擦。”
她擦得很仔细,用了很长的时间。末了,那锦帕飘忽落下,她的手仍停在他的面庞上。
他将她的这只手握着,“你需尽快好起来。天热,我只要你给我擦汗。”那样子,像极了耍赖的小娃娃。
她果然嘴角高高扬起,“我也想……这一回,只怕是不行了。”
他的手僵着,整个人亦僵着,仿佛微微的动弹,就会令她消失不见。
桐拂看不清他面上神情,但她能看见妙云的指尖移去他的眼角,似在擦拭着什么。
“外面候着的起居注官,定会写,‘皇后言,生死有命,不能再报答皇帝恩情,劝皇帝以国为重,割恩自爱……’”她絮絮学叨叨着起居注官的语气。
“妙云……”他将她打断,声有哽咽。
她似是歇了歇,又道,“他们写他们的,我说我的。
你莫要伤心,但也莫要将我忘了。不用时时惦念,但每日里想一回,还是要的……”
他俯下身,将她搂着,身子颤得厉害,已是泣不成声。
二人之间,似犹有低语,但只在那耳鬓厮磨间,再听不真切。
约莫是,娓娓叮咛,千般嘱咐,昔日过往,依依念念……
桐拂这才觉出自己面上尽是水泽。那之后,浑浑噩噩,只能见人影来回穿梭,低声哭泣殷勤劝慰……那个身影始终端坐在榻前,半步不肯离开。
极远处传来钟声,一声声,空空杳杳,无止无休。
內官跪呈上青服,素而无纹,不饰团龙补子,乌角带銙,深青色带鞓。
皇帝未接。
底下乌泱泱跪着的,无人明白他的意思,皆只能战战兢兢伏于地,一时殿内针落可闻。
朱高炽抬眼就能看见父皇的玄履,虽然自方才入来到现在,不曾听父皇说过一句话,但他却晓得,眼下自己说的任何一句,都将是错。父皇不换青服,应是仍在极大的痛楚之间,尚不能接收母后已薨逝之事……
这般想着,眼风里见一方素洁的锦帕飘忽而落,恰落在自己身前。朱高炽认得是母后随身所带,正要拾起,却见另一只手已抢先一步将这锦帕取在手中。
他抬头,看着父皇手握素帕的神情,猛地有什么撞入心中,急忙低声吩咐身后的宫人。
很快內官返来,跪呈上素白布衣,素裳,白缯。
朱高炽依旧伏在地上,并不敢抬头张望父皇神情,许久才听他一声,“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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