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奴婢一同骑马?”分明是明伊的声音。
他原本已走至帐门,顿住脚,背影明显一个哆嗦。他迅速折返身,将她拖着就往外走,一路拖进马车里,将她按坐着。
紧接着将那药方塞进她手中,“回去就去抓药,一日两顿。若少喝一口,谢府里,头一等的家法,伺候你三遍。若还有气被送回来,军法再三遍。”
桐拂一哆嗦,掐着自己的手腕,“将军日理万机的,这种小事不必挂在心上……”见他脸色十分不善,旋即改口,“我喝!一天三顿也成。”
“多喝一口,也是一样的下场。”他声音凉凉,瞥了一眼她互相掐着的手,“你掐着自己做什么?恨我恨到这般?”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我坐马车容易不适,这么掐着好过些……”
他蹲在她身前,将她死死掐着的手掰开,盯着那青紫的印子看了一会儿,“对自己下手够狠的,对旁人呢?比如,我?”
桐拂只觉得眼眶一酸,竟是扑簌簌落下泪来,大惊之下想要再掐回去,被他伸手拦着。
明伊的声音柔婉委屈,“将军这般,明伊有口也说不清……明伊的心思将军当真半分看不出?”泪水如断线珠,纷纷而落,打湿了他的护腕。
他面上原是显出错愕,后是烦乱不耐,最终落了个荒芜的意思。
为何是荒芜,桐拂也说不清。
末了,他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这个,你回到谢府,即刻交给叔父,不可耽误。”说罢转身掀帘就要离开,又顿住,“路上,自己当心。”
他跃下马车,耳听身后辘辘远行的声音,猛听见一声,“鱼鲊该好了,别忘了吃,谢小公子。”
他倏然回头,垂帘已落,马车很快远去不见。
瓮罐就搁在她帐内的案上,约摸怕人翻动,还贴了封条。
字写得歪歪扭扭宛如虫爬,依稀辨得出写着木樨玉簪,有毒,莫乱吃。
他嗤笑出声,伸手将那封条扯了,解开盖子,香气顿时扑了个满怀。而那里面,一粒粒,金澄澄宛如桂花,密密实实堆叠着,晃了眼……
仿佛见,秋日山径,木樨满地,落英灿灿惹人流连徘徊……
鱼鲊入口软糯,微酸浅甘,香气在口中蔓延回旋,似见清水涟涟,鱼如银梭,那之间,映着素手纤纤笑意浓……
桐拂没有想到的是,谢玄交给自己的书信竟是战报。当她亲手将信交给谢安的时候,他正与友人下棋。
谢安看完信,面无表情将它放在一旁,继续下棋。
友人好奇问道,“太傅……这可是淮上……”
谢安面不改色,拈着棋子,“小儿辈大破贼。”
待客人欣喜告辞离去,他才起身往外走去。听着咔嗒一声响,谢安身子微微一个趔趄,但很快提步跨过门槛而去。
桐拂走到近前,门槛前遗落的,正是谢太傅靴上的屐齿。